“晓窗,不然,你把鱼跟饼子送回去给玥玥他们仨吧,这会儿也一定饿了……”宋世英说着,眼神又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没人,低低地说,“那肉我就不给你了……”她眼神是隐晦的。
顾晓窗哪儿不明白,那肉是大黑狗的肉,若是被张老倔发现了估计又要闹腾。
“嗯,婶儿,这些鱼也够他们吃的了!”
宋世英是个办事谨慎的,她拿了一个包袱,将盛鱼的大碗放在中间,边上放上那仨饼子,这才把包袱的四角给系起来,正好就形成了一个布篮子的样子。
顾晓窗接了包袱篮子,道了谢,就往外走。
在大门口遇上张建跃,他手里拿着两个空碗,“顾晓窗,你……这就走了啊?”说话间,有些不喜。
“嗯,我回了!”顾晓窗低着头经过这大男孩身旁。
走出胡同口,顾晓窗下意识地回头,还见着张建跃站在门口,呆呆地往这边看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想些什么,跟顾晓窗是无关的,所以,她很快就忘记了。
但有人却没忘。
她拎着包袱篮子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张玥跟张煜正在院子里磨磨呢,六十年代的乡下,吃的面,甭管是苞米面,还是白面,只要是粉末之类的东西,那都是要用石碾子磨的,一般的方法是把一头小毛驴拴在石碾子上,小毛驴的眼睛是给蒙着的,它看不到什么的,所以主人拿了鞭子驱使它使劲转圈磨磨,它也不会因为转圈头晕……
但也有的人家家里没有养驴,那么磨磨的活儿就得由人来代替,一般都是成年的壮汉,他们浑身一股子力气,推个石碾子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可是,顾晓窗看到的却是张玥跟张煜两个小孩儿正一人拽着石磨一边的棍子在吃力地推动石磨,他们才多大啊,那石磨的重量有他们好几个重,所以,他们使劲推,那石磨转动得却是慢而又慢的。
张盈在一旁翘着脚,想要帮忙,但她太矮了,小手就是高高举起来,那也勾不到石磨一旁的木棍儿,看着哥哥姐姐累得脸色煞白,汗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滚,小张盈哭了。
“你们使劲啊,两个没用的赔钱货,除了吃饭,你们还能做什么?快点推,今儿个不把这些苞米给磨出来,我打死你们!”张淑琴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条子,啪啪地甩着,吓得仨孩子大气不敢喘。
“你们让开,我来磨!”顾晓窗把包袱给张玥,她就握住了推磨的木棍。
“不行,就得这仨赔钱货来推磨……”那知道张淑琴根本不答应换人推磨。
“她小姑,我推磨快……”顾晓窗压住了怒火,尽量好声好气地跟张淑琴说,从村长家出来的时候,宋世英悄悄地说,晓窗哪,其实不管是你叔这个村长也好,还是公社上的各位干部也罢,他们都是害怕事儿闹大了,这一闹大了,解决起来,可能就不能完全按照规矩来了……
这话说来,顾晓窗一琢磨就明白了,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们四个在张老倔家里过得欢欢喜喜的,那是分不了家的,没有分家的理由,更不能坏了村上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好规矩。
可一旦他们过得不好,眼见着都能被饿死,打死,这事儿可就不一定得守规矩了。
面对张淑琴对仨孩子的欺负,顾晓窗冲动劲儿上来,就能一把将她抓起来,丢到外头猪圈里去。
可是,她不能那么做。
“哼,不行!顾晓窗,我就是不让你痛快了,你不是很能耐吗?有本事你表现一个捏碎砖头给我看看?我懒得跟你斗,可他们仨却得听我的!快点干活,还在犹豫什么?是不是想晚上被关在大门外头啊?”张淑琴这话把张玥跟张煜吓哭了,他们扭头看着顾晓窗,“小妈……”
“我求你了,她小姑,你就让他们歇会儿,我来推磨吧?”顾晓窗一副央求的神情。
“哼,顾晓窗,怎么你怂了吗?不是之前那么嚣张了?在我们家里跟我斗,你也不想想,你能斗得过吗?”张淑琴看着顾晓窗,眼底掠过一抹阴霾,“你说,之前你是不是骗我的?建跃哥家里根本没没老鼠,对不对?”
“嗯,是。”顾晓窗实话实说。
“啊?你气死我了,居然敢骗我,看我怎么……”她是极想着要打顾晓窗的,可是,她又不敢,这几天她没少见这个贱人耍蛮横,万一真的把她的手腕子薅住了,估计要不了一分钟就能给她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