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的劫数终是躲不过,这样的禽兽家族,这样腐朽不堪的国家,折磨得高长恭痛不欲生,心千疮百孔,滴滴泣血。
那鸩酒对他而言是解脱,是结束。
大师的话让他顿觉开悟:“繁华过后皆云烟 ,暮然回首万事空,嬉笑怒骂即人生,花开花落如一梦。”
大师给的孔雀蓝瓷瓶触手升温,婉儿握着它,犹如救命稻草,此时她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了,她颤抖的打开它,鼻端的味道似曾相识。
是药味,淡淡的,很是好闻,就如那时她吃忘忧丸解药时的味道,似曾相识,婉儿眉头一动,突然明白过来,那是毒王万景晏才会配制出来的药味,她绝不会记错。
高长恭醒来后已是三日后,犹如做了一场恶梦,梦里的人影重重叠叠,时而清明时而模糊,要不是婉儿在身侧,他还真当那仅仅是一场梦。
这三日,婉儿过得并不好,她的小脸因为担忧又憔悴了不少,下颚更是尖锐,让他瞧了越发心疼。
高延宗在一旁也不好过,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是他从墓里将他挖了出来,又躲着高纬的眼线,将他安置在一僻静的宅子里。
二人见他醒转,皆是松了口气,原来那假死药果真如此神效,这才骗过所有人,最重要是骗过高纬,这才逃过一死。
邺城,高长恭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大齐也无他容身之地,入目皆是难受,痛苦,高延宗虽然不舍,也只得送他二人悄悄离去。
“婉儿。”高长恭抬手为她擦汗,“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再走。”
“不用了。”郑婉歆笑着摇头,“天黑了怕是不好赶路。”郑婉歆接过高长恭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突然郑婉歆捂着肚子大叫了一声,高长恭眉头一紧,紧张的扶着她连声问道:“婉儿……怎么了?”
郑婉歆抬眸看着他,神情不见痛苦,只是笑道:“宝儿……在踢我了。”
“真的吗?”高长恭垂眸看向郑婉歆隆起的腹部,修长的玉手跟着抚摸上去,那样小心翼翼,生恐碰伤了它。
突然高长恭感到指下有异动,如被什么顶住似得,肚皮瞬间被顶出一个小山包,高长恭眸子一亮,笑得像个孩子,连声叫道:“真的会动…宝儿真的在动了,婉儿……”高长恭喜悦得几乎语无伦次,他再次将耳朵贴上去,对肚子里的宝儿自言自语道:“宝儿,不要折腾娘亲了,你娘亲怀着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要乖,不要再踢她了,知道了么?”
那肚子里的孩子听了高长恭之言果然安分了许多,高长恭又抬头对郑婉歆笑道:“婉儿,真是辛苦你了,再过三个月就好了,孩子落地后,你也不必这样受罪了。”
郑婉歆靠在他怀中,淡淡一笑,“长恭,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郑婉歆又抬头看着他道:“等我们安定下来了,便把母亲也接过来,到时我们一家子在这里,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你打猎,我织布,我们一同孝顺母亲,将孩子养大,你说好不好?”
高长恭笑着刮了一下她那挺巧的鼻子,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三个月前五弟已为他报过平安,要不然母亲可真要担心死了。
这年冬月末,塞北的一户农家小院里,高长恭迎来了他第一个孩子,不,是两个,稳婆将孩子抱给他看,一子一女,眉宇间均有他与婉儿的影子,相必长大后,定是绝色风流,美得不可言喻。
高长恭匆匆看了两孩儿一眼,便顾不得许多冲了进去,那稳婆在身后叫唤,妇人才生子,血腥污秽,男子进去不太吉利,可是高长恭都置若罔闻。
屋内的炉火烧得很旺,郑婉歆躺在榻上,衣衫早已汗湿,整个人虚弱无力,半醒半睡,却依旧遮不住她那绝色姝丽的容颜,除了脸色有成熟风韵之美。
高长恭打来热水,为她擦洗身子,那血污的床榻让高长恭看得触目惊心,郑婉歆这才又有醒转过来,看着高长恭为她擦洗身下,顿觉很是难为情。
她现在这样一定很难看,她想要拒绝被高长恭制止,高长恭清理干净,为她换好干净的衣物,那一吻再次落下。
甜甜蜜蜜,点点滴滴,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吻里化上圆满的句号。
“还记得吗?”高长恭在她耳畔低声道:“我曾说过,婉儿你是我的掌中宝,心头肉,这一辈子我不会让你难过,也舍不得让你难过,我会一世爱你,护你,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亦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