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嘴巴长得老大,那俯身的姿势却在那僵持着,竟不知这礼还要不要行下去。
高长恭一挥手道:“阿秀,你起来吧。”
“是,多谢安德王,多谢四公子。”阿秀起身之际将头垂得更低了,只是这会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毕竟她这幅鬼样子并不想让太多人瞧见,特别是高长恭的几位兄弟,那日水阁中的叙话她还记忆犹新,现在想来心还隐隐有些抽痛不是滋味。
桂香尽管心下不悦可是也不便发作,只得借口为安德王沏茶告退了下去,在她转身之际恨恨瞥了阿秀一眼,最后才不情不愿的将木槿花移到阴处去了。
骄阳似火将阿秀整个人笼住,高长恭与高延宗二人立在回廊之上,因着长廊幽静倒也不觉烦闷,高延宗瞥见高长恭凝望着院中的阿秀,静静地、眸子里还是那片清色,看不出太多波澜。
在抬眸去瞧阿秀时,却见那傻妞站在石桌前,竟是一动未动就如扎了土生了根,仿若与适才的盆景融为一体。
高延宗不禁摇头暗叹:“果真是痴人,还是两个。”
原来今日下了朝,在昭阳殿的甬道上,他那三哥又不死心的与四哥纠缠,归根究底就是为了阿秀的事,总之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见四哥连屁都没放一个,差点没有挥舞拳头打上来。
他这三哥本身就是个牛脾气,这等风月之事他也不该去管,只是身为皇族中人,若是与阿秀这样的女子有着牵扯,势必会成为满朝文武的笑柄,更会使高家蒙羞,是以作为嫡长子的高孝琬不能置之不理,是以大哥让他赶紧带着四哥离开,这才没有将事情继续闹大。
高长恭喉头动了动终于淡淡开口:“你懂养花?”桂香只知他喜木槿花,但用心不纯只因为着讨好他,全然没有用心二字。
而他喜木槿花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睹物思人罢了。
这世上的爱花之人虽多,但真正懂花的人又有多少,但是他想婉儿是懂的,那时婉儿跟他说起,她要种盆栽木槿,还曾被他取笑过,可是她真的是极尽所能的像花农讨教方子,那骨子毅力让高长恭很是折服。
是以那段时日他也学了不少,适才他不动声色将阿秀的那些话听去,心里确是疑云重重,按理说阿秀本该不懂这些的。
阿秀头一直垂着几乎低至领口,说话也闷声闷气的:“不曾知道,适才不过是灵光一现胡说而已,还请四公子别见笑。”
日头已经升至头顶,高长恭方才醒觉,于是道:“日头大快些回屋吧。”这傻丫头只知道花怕晒,难道就不知道她自个也躲一躲么?高长恭不禁有些苦笑不得。
阿秀哦了一声,这个日头晃得她不禁头晕,这么一说人也好似要被晒化了,为何适才不觉得,见了高公子像失了魂似的,丢死人了,阿秀欠了欠身这才告退下去,只是那不经意转身的瞬间差点被石阶给绊倒,那模样很是狼狈,惹得高延宗在旁一阵失笑。
“四哥,这天下的女子的心都要被你一人给勾走了,日后我看啊都不用兵戎相见,只要四哥你出马去北周、南梁走上一走,将那些莺莺燕燕都勾到我北齐来,那群王八蛋还不通通完蛋。”
高长恭望着阿秀离去的背影不咸不淡道:“何意?”
“没有女子为他们这些王八蛋繁衍子嗣,岂不是亡国之日可待。”
此言一出高长恭不知是怒还是该笑,这五弟性子就是如此,不拘小节不守礼法约束,也难为他幼时是被高洋带大,才会如此荒诞无稽。
要不是受六皇叔高演管教,现下只怕更混。
“五弟你早前在深宫中养着,可有相熟的名医?”高长恭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宫中御医众多,可是信得过的人却不多,想来五弟兴许有些门路。
“四哥打听这些做甚?”高延宗有些疑惑,随即又压低声道:“莫不是为了阿秀?”
高长恭回头望向他,眸子里星光点点,乍看之下颇为摄人心魂,莫说女子,高延宗想这样的绝色之容只怕是男子都要为其折服。
高长恭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高延宗这才心下明了,那时他只是□□岁的孩子,一日闲得发慌便去后花园找乐子。
终于他寻到有趣的事,便是槐树上那嗷嗷待哺的燕子,他勒令下人上树去抓雏燕,可是下人看树太高都不敢上去。
他一气之下便掏出弹弓准备去射那树上的雏燕,不知是出于大难临头还是何种原因,那雏燕倒是通了人性,在树上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似乎在向他告饶,又似乎在呼唤它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