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冷眼打量,心道最居心叵测的人就是你。
慕容清摸了摸嘴角的死皮,冷淡道:“去又如何,到时候战线前锋冲上去的依旧是叶颂和余下武将,你我不过就是个镇门威的牌面而已。”
叶征充耳不闻,整个人沉浸在喜悦当中,唏嘘道:“父王把大哥调去了翰北又怎样,如今事态逼近,还不是得用我来力挽狂澜。”
江淮甚是厌烦他的小人得志,转头对慕容清道:“叶颂都用上了,看来这果真是一场硬仗。”
瞟眼叶征,冷水浇头:“这不过是昌王的缓兵之计,你若是一直无事可忙,必定还会把心思放在叶堂身上,这才把你也调过去,胡得意什么。”
慕容清也道:“战事艰险,可却是站稳朝堂,拉拢民心的好机会,而昌王却把这个机会给了你。”停了停,无奈皱眉,“看来长门关一战,凶多吉少啊。”
叶征不闻,只扬着下巴道:“就算父王不在乎我的死活又怎样,路总要一步一步的走。”伸手拍了拍江淮的肩膀,好像两人关系多亲近一般,“这回是叶颂想躲也躲不了你了,我那两欢好还没用光,你要不要”
“滚。”
江淮冷寂道。
叶征挑眉,理智的没有选择激怒她:“装腔作势。”
江淮皱眉,心里已是对叶征没有什么耐性了,伸手按了按山根,忽然道:“这个秦凉文人用兵,纸上悬河,昌王把他弄过去做什么。”
慕容清思忖两秒,平淡道:“只怕他也活不长了。”
江淮瞥眼,面色冰冷。
“将军,将军息怒!”
大将军府内,秦凉闻听消息后,立刻拔腿赶向风亭,身后的随侍小厮大惊失色,连忙阻拦道:“无瑕夫人身子还未调理好,动不得气啊!”
秦凉咬牙,一把将小厮推得老远,抬腿就将那风亭的正房门踹开,小厅中无有人影,唯有风声拂屏,他驻足几秒,忽听卧房内有歌声传来。
他微微皱眉,仔细上耳,原是西昌坊间传唱度极高的一首小曲无言妾。
“昨闻君之名,心内忐忐难入眠,今闻君之名,心内落落难入眠,明闻君之名,心内堪堪难入眠,时一场,梦过三秋,终觉清醒。”
这首无言妾一言蔽之,乃人生若只如初见。
曲中,一女子在淮阳河畔钟情一男子,心内为这一遇初情而忐忑,后得偿所愿喜结连理,没想到男子毕露原形,女子自是难言落寞和失望,再想到余生的结局,更觉不堪,绝望漫漫,唯痛苦最清醒。
西昌百座花楼,无娼不会。
秦凉从前听,没觉得如何,只是这首小曲儿现在从顾无瑕的嘴里唱出来,总觉的有什么映射,深吸一口气,心道这贱人果然是在怀念大哥。
三两步冲进卧房,他猛地停住。
“顾无瑕!”
那人背对着他坐在妆台前,旁边的椅子上搭着件花旦戏服,因着在箱子底压了些时日,上面有着细微的褶皱和灰迹,但瑕不掩瑜。
顾无瑕此刻单穿一件白色的水衣,身段线条修长窈窕,她扶着那铜镜,用左手摸着那盒子里的胭脂,轻轻的涂抹在眼皮上,犹如落在白雪上的花瓣。
再睁眼,一对眸子里尽是百态看破后的寂然冷漠。
秦凉酝酿两秒,再次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你果真要回去琉璃戏园!”
顾无瑕被他这么一拽,踉跄着起身转身,再抬头,那张清雅的脸只化了半面戏妆。
一半是戏中三千伪繁华,一半是人间苦短真落寞。
她挣开秦凉的手,冰冷道:“合离书已经备好,只消将军签过字即可,师父总说树落叶人归根,我顾无瑕终究不属于这里,就不给将军添麻烦了。”
“戏子果然是戏子,下三滥的东西根本拿不到台面上。”秦凉穷尽满腹经纶去羞辱面前的人,“就算这样捧你,你也不过是墙角的烂泥而已。”
顾无瑕无动于衷,转身坐回妆台前,平静的化着另一半脸,望着铜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妆容,她低低道:“是啊,我顾无瑕算个什么东西。”1
停了停,自嘲道:“是我痴心妄想,本就配不上将军,如今走了,也就不给将军添麻烦了,行头都拾掇好了,我会从后门走,不给您丢脸。”
秦凉眉间皱极,上前一把掀翻那妆奁子:“不给我丢脸?难道你重回戏台去唱那咿咿呀呀的京戏,就是不给我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