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容琦。
江淮微笑回应,平静的眸子飞速的打量着她,慕容琦的长相随了她母亲,尤其是一双盛着桀骜的眼睛,最像。
慕容琦倒是热情,亲昵的拉住她的手,回身颐指气使,吩咐这吩咐那,听着那些丫头小厮一口一个‘是,表小姐’,不由得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江淮心下好笑,怎么这些身世不正的女孩都这么狂?她一个,陆颜冬一个,明明都是来历不明的野种,却很会拿大,好像自己比嫡出还嫡。
温令漪一向不中意慕容琦,见她这样在江淮面前立威,脸色微微发沉:“琦儿,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慕容琦眼角含笑:“舅母不知,二表姐来了我有多高兴,平日里只和三位表哥说话,都要闷死啦。”
说着,她拉着江淮进了屋子:“二表姐,我知道你喜欢喝茶,尤其是庐山云雾,所以特地将珍藏的半盒拿出来沏了一壶,只是过了季节,没那没香了,你快尝尝。”
江淮被她按在木雕椅子上,举目环视了一圈,这‘听雪堂’名字不错,院子也干净利落,屋内的大致格局竟和留心居差不多,陈设却更加精巧,大件小件儿摆放的十分整齐。
最上心的是——四周的窗户竟不是纸,而是西洋进贡的稀有青碎纹玻璃,透进的光柔和不刺眼,这一屋子少说不下百金,还得是你能弄到才行,细嗅之下,还有一股从未闻过的清香,类似柑橘。
一直在身后的慕容清绕过众人坐了下来,顺手将茶斟了,说道:“这些家具都是新做的,母亲怕你闻不惯那新木头的怪味儿,特地在里屋焚了养神的玉液香。”
温令漪同坐一旁,握着江淮的手,轻声相问:“准备的匆忙,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江淮忙不迭的接道:“喜欢,当真是非常喜欢,舅母太费心了。”
温令漪摇头,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你这次来,就多住一段时日,左右你舅舅和两个表哥常不在家,就剩下你们这些孩子能多陪陪我了。”
江淮点头,轻轻呷了口茶,舌尖一触到那茶水,她就觉得不对劲儿,这绝对不是慕容琦说的过了季的茶,而是压了两年的陈茶了。
回头望着慕容琦,她目光硕亮,似笑非笑。
温令漪也喝了口,她素日不喜饮茶,并不能品出其中的好坏,便笑道:“好了,忙了一天,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先歇下吧。”
慕容清本想在叨扰一会儿,却被自家母亲揪着耳朵给揪走了。
江淮窃笑一番,起身送客。
待温令漪等一行人离开听雪堂,江淮合上院门,脸色霎时死沉。她阔步进屋,拿起那壶茶水利落的摔在地上,滚烫的绿水伴着刺耳的碎裂声四处横流,冒着袅袅白气。
北堂吓了一跳,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江淮目光极冷,回忆着慕容琦临走时那自得的模样,缓缓攥拳:“敢给我使下马威,当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北堂一下子反应过来,小声道:“大人,您和她都是表小姐,地位相同……”
“地位相同?”江淮站起身,望了下窗外的金红色夕阳,回身合上窗户,冰冷道,“我是豫国公的嫡亲女儿,她算个什么东西,想和我平起平坐!”
北堂见她是真动怒了,劝阻道:“大人息怒,从前她是御史府唯一的大小姐,如今您来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难免势力,她这样不过是想充充样子罢了。”
江淮目光阴冷,不再多言,既然这慕容琦想先下手为强,那自己就只能后来者居上了。
在她面前耍心眼,找死。
北堂蹙了下眉,慕容琦今日也太过露锋了,非要在众仆人面前给江淮施威,以示地位。
她打开行礼箱子,取出里面的书卷衣物整理好,瞧着天将晚了,打了热水来,道:“大人,折腾了一天,还是快些歇息吧。”
江淮将最后一卷书简放好,却不急着更衣,而是吩咐北堂不要出声,自己单披一件小衫,谨慎的伫立在院中。
天色已晚,冷月当空。
江淮环视了一圈墙头,有冷风撺掇在那砖石的缝隙处。她将下巴抬高,眼珠曜如朗星,轻巧的声音停了停,才刺破死寂响起:“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片枯叶子贴着地面卷起,调皮的撞上她的裙角,发出‘沙沙……’的渗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