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坐在软榻上,裹着薄被,将脚泡在律儿端来的热水盆里,盯着自己那活动自如的白嫩脚趾,喝了口热乎乎的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抬头道。
慕容清在旁,尽量避免看到她的脚,淡淡道:“谷雨。”
江淮掐算着时日,茫然瞪了瞪眼:“谷雨,这都快入夏了。”看向窗外,不可思议的呢喃道,“那这么说,我睡了整整两个多月?”
“盲儿。”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江淮浑身一凛,端着粥碗看过去,轻笑一声,无奈道:“师父。”
贺荣见她周身没什么大碍,颔首道:“身上可还疼吗?”
江淮这才想起自己中了金乌素药毒的事情,倒也奇怪了,都这么一会儿了也不疼不痒的,便摇了摇头:“不疼。”
贺荣这才道:“不疼就好,吃完粥去前堂。”
江淮点头:“是。”
第158章 原委
测试头部江淮三两口吃完了粥,穿好衣服鞋袜去了前堂,那是个半开放的小厅子,中间席地摆着一张案几,贺荣正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
江淮环视四周环境,心内多有复杂。
到底也是太久没回来了,好些地方都变了模样,怪道师父师娘有心了,只有自己的蘅芜院还是老样子,和从前一丝不差。
“看什么呢?”贺荣放下茶杯,淡淡道,“过来坐。”
江淮走过去坐在案几对面,唏嘘道:“我走了这么久,六道阁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握着茶杯,“只有我的蘅芜院没变。”
贺荣轻笑:“是子沉,他不许别人乱动你的东西,也不许别人进去洒扫,这么多年,都是他自己进去拾掇得。”
说到贺子沉,江淮的心狠狠的颠簸了一下,攥着那茶杯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想来大师兄也逝世近半年了,难为师父还这样风轻云淡。
杀手出身,一向看惯了生死离别,亲生骨肉也是一样。
她抬头,低声道:“大师兄到底是怎么死的?”
贺荣轻呼了口气,神色还是有些怅然,伸手过去,江淮也默契的把左臂放在木几上,翻过来露出腕部,叫他给自己把脉。
“去年冬天,我和子沉奉燕王命,护送齐王去大汤为质,谁知走到那云凤谷的时候,遇上了越兵。”他说着,把手抬起来,“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好好养着吧,在师父这里不必成日担惊受怕的。”
江淮蹙眉,把袖子放下来,面色很是难看:“越兵?”
贺荣垂眸,盯着江淮那少了一小截的尾指:“是,越王想杀死齐王挑拨汤燕两国的关系,你大师兄为护主,也就中箭殉身了。”
江淮听着,有些耳鸣:“中箭殉身?大师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中箭而亡还是说,那箭上有毒?”
“箭上没毒。”贺荣沉声道,“穿胸口而过,刺穿了心脏,他又不是石头做的,怎能重活过来。”
他这会儿说着话,就像是死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一般。
江淮抿了口茶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贺子沉在她心里,一直都是神佛般的存在,这会子他死了,恍然觉得这世界都不是真的了。
贺荣不忍见她神伤,只问道:“嗓子觉得怎样?”
江淮轻轻点头,她的嗓音早在去年春分的时候,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等到今年开春,女声时不时的露出来,便十分明显了,方才她醒来之后开口说话,声音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我体内的金乌素。”她问道,“师父是怎么清除的?”
贺荣眉头一皱:“非我功劳。”停顿一下,“你肚脐上的那条九筋蛊是怎么来的?这可是百虫之王,极其难得。”
江淮直言不讳,把初遇饮半城的事情说了,然后恍然道:“师父是说,我体内的金乌毒素,是它清除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我的脸,不是说千蛛面根本取不下来吗?”
贺荣点头:“你不可能顶着这张脸活一辈子,我早就帮你想好了办法,我先是用闭息丹使你沉睡,再将你的脸皮连着整张割下,用宗里养了四年的细刁虫包住伤口,织布一般织了一张新的。”
江淮也不惊讶,而是笑道:“那个织脸的法子,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