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试着往回抽了抽右手,蹙眉道:“太子殿下?”
龙椅上的皇帝也道:“老四,你怎么了?”
谁知宁容左忽而轻笑,松开了手:“恭贺大人复职之喜,本王送的那架玻璃镂花屏风可还喜欢?薄薄小礼,还望大人不嫌。”
原来那玻璃屏风是他送的。
江淮回以淡笑:“多谢太子殿下。”
她信步回去龙案左侧。
皇帝看了看她,笑道:“邓昭锦在这里站了两年,往来理政就像没这个人似的,到头来还是你站在这里,看着最舒服。”
江淮垂眸:“皇上过奖了。”
不远处的邓回闻言,陷入深思。
“皇上”
孟满匆促上殿,跪地道:“皇上,江守备的尸首已经由何麓从南疆护送回来了!此刻就在佛门外!”
第5章 复死而生
孟满一席话,哗然了整个麒麟殿,龙案左侧的江淮猛地皱眉,激动至极往前走了两步,厉声道:“你说什么!”
谁也没有责备她的失态。火然文
而孟满则有些悲戚的重复道:“回御业大人的话,江守三公子的尸身从南疆运回来了,马革裹尸,为国殉身了。”
江淮只觉得耳蜗里刺疼,双眼逐渐聚红,亲眼所见和耳闻他人说时的心情终究不同,薄唇轻颤,不忍见江歇尸身。
江家总是这般福祸相依。
黄一川看了看江淮,劝阻道:“御业大人还是不要看了吧,江守备都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了,这尸身必定腐烂严重,您”
“不必。”
江淮轻声道,回头看向皇帝。
龙椅上的那人也是一脸沉重,抚摸着那冰冷的把手,回想着那孩子去南疆时的意气风发,再看如今的马革裹尸,眼中悲怆:“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罢了,叫何麓抬进来吧。”
孟满应道:“是。”
他一去一回并未耽搁多久,但于江淮来说却有如一生,那九十九层台阶恰似一路荆棘,却是用江歇的血肉活生生劈开的。
抬着那薄板的共有四人,各个着丧裹白,尤其是左边的何麓,他以白布遮面,单露出一双腥红的眼,带领那三人行礼。
“给皇上请安,三公子送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着日夜兼程的疲惫,那话音似乎都混在了一起。
皇帝闻之,叹惋道:“辛苦你们了。”看了一眼旁的江淮,她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双眸驳杂,情绪压抑的十分辛苦。
她亦如此,不知独自留在南疆的陆颜冬又是怎样的心情。
“君幸啊。”皇帝声音轻微,“过去认一下吧。”
江淮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叫那声音听起来在抖,听到皇帝的话,她点了点头,迈着僵硬的双腿走了过去。
“把他放下吧。”她道。
何麓三人闻言,将那木架子放下,他想伸手把那上面的白色绸布掀开,却被江淮挡开了,那人淡淡道:“我自己的兄弟,我自己来。”
何麓闻言,往后退了退。
江淮伸手扯下那白绸布,露出由干硬马革包裹的尸体,一阵极腥的恶臭瞬间蔓延开来,但因着很多原因,所有人都没有退后。
虽然江淮如何,但江歇却是一位忠贞之将,他这四年所做的一切是值得大家敬重的,对于这孩子的死,到底是遗憾胜过侥幸。
尤其是韩渊,当初江歇替他顶了作弊的罪,可谁能想到,这份恩情不等报答,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而孟满见江淮如此,不忍心道:“大人,还是别看了吧。”
江淮轻摇头:“无妨。”
她颤抖着伸手去拽那绑着马革的粗绳结扣,却悄然停住,低头沉默了片刻,怎么也不能再往外抽。
而江歇曾经的豪言壮语依稀在耳。
“我想入仕!”
“放心吧二姐,我一定会金蟾折桂,给你拿一个三甲回来的!”
“作弊的是我,不关韩渊的事!”
“我不管,他们这样平白诬陷好人,我就是看不惯!”
“值,怎么不值,倘若他日后为官做宰的,能为百姓谋福谋利,这便值了。”
“就算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仍是不后悔的。”
“二姐!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