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一把抽下头上的银簪抵在脖颈处,那散落的发丝忽的飘扬在半空中,如黑纱般遮住她绝望的面容和眼底的坚毅。
江淮眉头紧皱,却并未阻拦,花君没有武功傍身,只要她真的准备划破自己脖颈,她随时来得及阻止。
重要的是,宁修此刻的选择。
那人听到这话,终于回过头来,他瞧着自己此生最为珍视的女子如此落魄狼狈的跪坐在地上,那锋利的银簪尖端抵着白皙的皮肤,不知道是太过用力还是不小心,已经逼出两颗嫣红的血珠了。
“君儿。”宁修万般疲惫,“不要胡闹了。”
花君见他在担心,犹如在黑暗中望见一抹曙光,颤巍着起身,试探着往前两步,重复道,“你若是踏入那寺门一步,我现在就用这柄银簪子刺破喉咙,死在你面前,叫你永生永世都悔不当初!”
荀方丈见势,赶紧道:“阿弥陀佛,郡主您这又是何苦呢。”转头询问宁修的意思,无奈道,“王爷,您看这怎么办?”
宁修转过身来,长长的舒了口气,淡淡道:“既然她说我若是踏入这寺门一步,便要死在我面前,那我不叫她死。”指了一下寺门前的往来空地,“麻烦方丈着人在这里搭一个小棚,我白日里便在这里修行即可,绝对不踏入这善缘寺一步”
荀方丈点了点头,算是妥协:“也罢。”
而远处的花君闻言,登时心寂如死,不可思议的呢喃道:“宁修!宁舒文!你当真要这样对我!”
宁修硬心冷眼:“是你说的,我现在也做到了。”
江淮见状,一把夺下花君手里的银簪子掷开,那人脱力,紧紧的抱住她,浑身冰冷且在颤抖,泪水很快浸湿了前胸衣衫。
江淮单手搂着她的腰身,叫她埋头宣泄,转头和宁修对视一眼,那人冲她点了下头,随后对荀方丈说:“麻烦您了,剃度吧。”
谁知荀方丈却摇头道:“还请王爷见谅。”放低声音,“想要遁入空门,则需六根清净,再不谙尘世,可您这六根未净,心里还贪痴情爱,老衲只能让您带发修行。”
宁修神色复杂:“我决心已定,自会斩断尘世烦杂。”
可荀方丈一眼便能将他看透,淡然笑道:“罢了,王爷就听老衲的吧。”探手在空地处,“若是真的心无杂念,剃度与否都不重要了。”
宁修心内一紧,浓密的睫毛颤了三番,再回头看向花君和江淮等人的方向时,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正如荀方丈所言,他心里满满当当都是花君,自然没办法六根清净,便是她死了,也会成为他心头的红朱砂,是比血还浓烈且生世都割舍不下的娇嫩颜色。
惟愿花君一切安好。
惟愿真相早早大白。
待回去海棠府,在正房的院子里,花君一把推开江淮,叫一头雾水的慧珠出去,随即指着那人鼻子红眼诘问道:“江淮!昨天在御景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宁修突然转变了心意!”
江淮微微蹙眉,搪塞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宁修出身宁姓皇族,被阖长安的人指指点点这么久,早就受不了了,太后三言两语便将他说动了,所以他才”
“不可能!你骗我!”
花君神色凌然,根本不会相信道:“我和宁修一同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他才不会因为太后的三言两语改变心意!其中必定有猫腻!”上前抓住江淮的手臂,哀求道,“你和我说,君幸,以咱们的情分,你是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江淮无言以对,只得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
花君根本听不进去,尖叫道:“假的!都是假的!你骗我!”
江淮无奈垂眸,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
“郡主。”
身后突然传来书桐的声音,江淮转身,瞧着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等着,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置着一碗褐色的汤药。
“书桐姑姑。”她道。
书桐颔首,缓缓行至花君的面前,将那碗药往前递:“郡主,这是太后特地让老奴送来的滋补汤药,刚好温热,您快喝了吧。”
花君满眼鲜红,看着她犹如看着生平大敌:“我不喝。”
书桐自然不会像孩子般宠冠她,只冷淡道:“郡主,您可得把老奴的话给听明白了,这是太后赏的药,您还是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