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心惊胆寒的急喘声消失,卧房内陷入死寂。
江淮痛苦的闭眼,两行清泪悄然跌落。
“母亲。”
你终究还是恨了我。
江淮猛地提气,竟又甩了一口鲜血在那床榻之上。
“得尽快安排了。”
她将余血抹去,低低道。
慕容葏离世后,南疆那边江璟等一行人也回来守孝,秋末的最后一场倾盆暴雨里,江淮跪在祠堂前,伞也不撑,任谁劝也听不进去。
她单着一身薄薄白衣,半截乌发披散在身后,大雨的寒气侵入体内,江淮不停的咳嗽着,那声音听的人担忧不已,看得人更是不忍直视。
只有江淮知道,惟愿这场大雨能浇醒她,能冲刷掉她的欲望,能冲散这连绵的愁苦,给江家带来安顿后的一片崭新。
檐廊下,苏绾见状落下清泪,躲去江璟的怀里。
“江郎,怎么会这样。”
江璟抚摸着爱妻的脊背,也是重创后的悲痛欲绝:“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停了停,“相信君幸,她会安排好的。”
正说着,高伦从外面跑了进来,用衣服遮住跪在院中的江淮:“大人,方才断月楼来人说长欢公主想要见您一面。”
江淮艰难的抬起头来,脸色白的可怕:“什么时候?”
高伦道:“现在。”
第54章 童瑶
傍晚时分,江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前去断月楼,她驱散了院前的侍卫,推门进去,再入正殿,发现那里早已不如从前那般繁华奢靡。
长欢如今失势,内务司的人为了讨好江淮,自然是百般苛待她,就连贴身侍候的宫女也只留了望云一个,连个内监也没有。
转入寝殿,久病缠身的长欢躺在床上,入秋天寒,她也只盖了一条单薄的金色锦被,但即便这样,她也是鬓发不乱,脸上有疤也美得惊心动魄。
听到江淮的脚步声,长欢缓缓的睁开眼,那冗长的睫毛轻掀:“你来了。”
江淮站在床边,垂眸着她的眉眼:“找我何事?”
长欢微微一笑,面色并无失败者的狼狈:“江淮,我怕是不行了,河泗一场春巡我输给你了,便是病了也无人在意,这便是成亡败寇吧。”
江淮冷淡道:“曹太医不是来给你看过病了吗?”
长欢笑容蔑然,撑着身子坐起来,姿态柔美:“曹太医既然杀死了荣修仪,便说明他有心投靠你,既然要投靠你,又怎会认真帮我看病。”
江淮打量着她:“还有多久?”
长欢道:“你问什么?”
“还能活多久?”
江淮道。
而长欢端详着她的神色,听着她那有气无力的话音,淡淡道:“虽然不久,但想来要比你活得长。”轻咳两声,“我虽然病着,也能耗个三四年。”
江淮无言,转身就准备走。
“江淮!”
长欢费尽的喊出声来,气喘道:“我有话和你说。”
江淮这才停住脚步,但却未有转身,只道:“你快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长欢轻笑,这回的笑多了一丝诚恳:“江淮,想来幼年……你和我的关系要比你和花君近多了不是吗?你还记不记得。”
江淮冷冷道:“我当然记得,可记得又有什么用,咱们都回不去了。”
长欢呼了口气,颔首道:“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江淮缓缓转头,盯着床上那个少了三分美艳,多了些许清秀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行至一旁的妆奁前坐下,静等她开口继续说。
而长欢见她坐下了,也放下心来:“是我十六岁那年。”停了停,“那年……邓淑妃想要毒害我母妃和老六,无意间被我知道,他们才幸免于难。”
江淮蹙眉:“你十六岁那年我十四岁,正是咱们两个关系最要好的时候,可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件事,你可不要为了博同情而胡言乱语。”
“博同情?”
长欢的骨子里满是骄傲,听到江淮这样说,立刻不屑道:“我长欢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同情,只是……你当时备受旧臣身份所扰,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担心,我知道你知道了……就一定会帮我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