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似是被戳到了痛处,甚是轻易的推开了她的手,语气渐冷:“公主好记性。”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步,你竟然会选择明王!”长欢公主瞪着眼睛,不可置信道。
“我并未选择党派!”江淮胸口微微起伏着,有些薄怒。
“那你为何如此宝贝这枚扳指!”长欢公主前一秒还在瞪眼,后一秒便冷笑的不能自持,“是了是了,宁容左对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也不必猜,你也对他动了心吧。”
江淮一句话不说,目光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长欢最恨她来这一套,自小到大,不管是紧张害怕还是为难窘迫,江淮都会选择不出声,不作为,你看着奇怪,却又捉摸不透,以至于不敢轻易下手。
记得八尾凤钗的恶作剧被邓淑妃发现,将她二人叫去问话之时,江淮也是这种态度,但只有她瞧见了,江淮那藏在衣袍里的手,抖得几乎攥不住。
长欢拨弄了下步摇上的流苏,其味无穷的说道:“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当初要与我联手陷害他?”
江淮眼底冰冷:“我不喜欢他,我只想要帮你。”
“帮我?你当初肯帮我,现在却又不肯了?呵呵,你江淮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诬陷之事如此凶险,你不会轻易帮我,总有自己的目的。”长欢咬了咬牙,“宁容左是长安最狡猾的狐狸,你是最阴险的毒蛇,般配得很呢!你们两个想要在一起,不是他拔掉利爪,就是你除去毒牙,否则只会两败俱伤,我可是很盼望那一天呢!”
江淮眼珠黑的发亮,心口的深潭终于掀起细微波澜,藏在袖中的五指也攥的极紧。
长欢眨了下眼:“江淮,今日我出了这个府门,从前的一切都当没发生过,你我二人分道扬镳,不是都要向上爬吗,就看看谁爬的远!”
江淮瞧着她刁钻的模样,心中微叹了口气:“公主,放手吧,成王他自己不想做皇帝,你这样硬逼他也不是办法,到头来……登基后做你的傀儡吗?”
“我偏不!”长欢艳丽的五官逐渐扭曲,“如今旭王被罚,明王势薄,正是成王出头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
江淮皱眉,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你已是一国公主,为何还要舍命去犯险呢?”
“江淮,记住。”长欢讥讽的笑容背后闪过一丝苦涩,“权力就是这样一种让人渴求的东西,你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例如你,你对权势的追求不比我少,别把自己说得太清高。”
江淮知道,长欢今日之举,便是得不到就要全毁掉,言谈缝隙间句句想要与自己决裂,官场之上没有情谊,只有永远的利益,昨日是友,今日是敌,明日或许就能刀剑相向,既如此,她很乐意奉陪到底。
“多谢公主提点,只是还有一句话要奉劝公主”江淮眼神平淡的看着她,真诚劝阻,“政权素来是一把双刃的利剑,玩得好,它自然可以为你披荆斩棘,玩不好,挫骨扬灰的就是自己。”
长欢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她早已料到如此结局,今日来不过是赌一赌,既如此,冷哼一声:“是啊,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吧。”
长欢早已没了来时的沉稳,仿佛一盆长满尖刺的毒花,摸不得碰不得,连看也不忍心看。
“你可要记牢了!”她嗓中的声音有些涩滞。
“是。”江淮拱手行礼,方要起身。
“甭起来了!”长欢猛地尖叫一声,声音如同锦缎撕开时般刺耳。
江淮眼珠一颤,又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长欢眼角溢出一丝晶莹,转瞬又消失不见,她拖着那精致厚重的花簇裙摆,疾步离开,耀红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片刻,江淮疲惫的合上了眼,起身颓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杯接着一杯的为自己斟着早已凉掉的茶。
为官七年,这一路,她丢掉了太多东西。
从前是恪纯无邪的心思,变得善于谋算。
如今是交好的昔年之友,转眼分崩离析。
此后呢,还会丢掉什么东西?
仔细回想,长欢何尝不是在夺嫡之路上丢弃了无数单纯,换来如今近乎极端的疯狂。
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一颗心被朝政欲流淹没后的模样,只愿自己能适时抽身,借方才的吉言,不要愈陷愈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