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宋疼昏了过去。
孟满再次挥手,那几个侍卫拖着黎宋的身子离开了,从江淮的脚下一直到殿门口,拖出一道极长的腥臭殷红的血迹来。
他蹲下来捡起那截胳膊,对皇上恭敬的行了个礼,又对江淮说了一句:“属下失责,惊扰大人了。”
江淮面如冷霜:“有劳孟首领。”
孟满微颔首,退出了麒麟殿。
殿门轰然合上,那让人作呕的腥臭气被拦在了殿里,就像是一柄血气化作的锥子,狠狠的锥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已经有眼界窄,忍不住的,开始干呕起来。
江淮看着地下那道一直顺至门缝底的血迹,殷红发黑,好像自己每到年下就开始酿的梅酱来,样子相似,就是味道不一样。
“骆侍郎。”皇帝幽幽开口,“钱景春暂时停职,礼部的事情就全全交给你打理,可别出什么乱子。”
骆礼维不卑不亢:“是。”
“君幸。”
皇帝又道。
江淮转过身,垂首道:“微臣在。”
“银钱不缺,珠宝你也不爱,上次升职又已经赏了宅子。”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秦戚,取先祖留下的丹书铁券来。”
此言一出,满殿沸腾!
江淮也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她眼睛稍微瞪大,一股僵麻之意顺着双腿刹那攀至全身,胸膛里,那颗心就像是中了毒,跳的极快!
秦戚也吓坏了,结巴道:“皇……皇上?”
皇帝面色无异,斜睨着他:“还不快去。”
“皇上!”
御史中丞――许琉灰见势,忙进言道:“自设立丹书铁券来,上许国亲,下许侯爵,再者,只赏立下不世之功的重臣,御侍大人……使不得啊皇上。”
他这一开口,众人也纷纷进言。
宗正寺卿――代际清也反驳道:“皇上,许中丞说的不错,御侍大人年岁尚小,便是办好了事,也不至于拿丹书铁券赏她啊,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赏善罚恶,恩威并施是没错,但您不能这么惯宠御侍大人,您难道忘记了苟良的教训了吗?”门下省侍中――孙云昌在接收到旭王的示意后,也出言劝阻道,“御侍大人本就……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您这不是……不是助纣为虐吗。”
这几个人一连串的说完,江淮忍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的风评这么差啊。
有趣,有趣。
邓回在一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厉声道:“几位大人这么说,实在是没有良心!”
孙云昌眉头一皱:“邓尚书,注意你的言行,这可是御前!”
邓回不顾别的,一条一条的理着:“御侍大人是年岁小,今天左不过二十,刚至桃李,但她行事,你见过出什么纰漏吗?”
孙云昌被噎了一口,冷哼一声。
邓回不紧不慢道:“小事不说,就说大事,端和十七年,安陵王预谋逼宫,是御史大人孤身一人在其府内埋伏了两个月,偷出了青林军的大印,不费一刀一剑的溃败了安陵王计划,那一次,她差点被安陵王的府兵杀死!”
“还有去年入冬,长生教的事,想必诸位大人也是心知肚明,那是皇上的心头大患!又是御侍大人和明王殿下孤身前往,又是不费一刀一剑的从内溃敌,那次,他们两个又险些死在里面!”
“这次,御史大人再次以身犯险,差点死在洮州!数次悬命之险,只为替皇上解忧,几位大人居然恬不知耻的说,这是小事?还助纣为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孙云昌被说得满脸通红,邓回却不肯放过,索性与其最后一击:“再者,就算不提江家百年来的先祖之功,就说先豫国公在世的时候,平边蛮,定四疆,一片丹心换取我大汤这数十年的安宁,再不济,征北将军,那也是将自己的一生心血都压在了南疆,无数次退敌,维护中原和平,这些悉数功绩,在诸位大人眼里,难不成还不值一个丹书铁券吗!”
他这一席话洋洋洒洒下去,别说是其余人了,就连江淮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甚至是有些落寞,垂眸,自嘲一笑。
是啊,这么多功劳累积,却还是有人觉得不值一二。
此为,长信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