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衣着判断,这位老妇人并这两位少男少女应该是一家人,他们三个穿着俭朴,面容因着常年饥饿劳累而泛黄憔悴,身型也是十分的消瘦。
那个老妇人还好,但她怀里那个看上去十七八的少年就不太好了,衣衫凌乱,浑身是血,双腿绷的很直,看样子是已经走了。
听着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江淮和慕容清才得知,原来旁边站着的这个盛气凌人的男子是中书省右谏议大夫马君撷的长子马岑。
他今日出门风流,瞧见这妇人的小女儿长得出水芙蓉,便起了歹心,而那位少年,也就是小女孩的哥哥护妹心切,一时冲撞,就被这个马岑一怒之下,下令叫随从给活活打死了。
老妇人赶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里,没了气息。
她老来得子,前几年丧了夫婿,就剩下这一对儿女作伴,出了今日这事,岂不是要她的命,果然,她拍地仰天恸哭,几乎要断了气儿。
慕容清挑眉,用胳膊肘搥了一下江淮:“你不管管?”
江淮的眼睛仍盯着那马岑,虽然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但长安城内的治安一向是由刘青浦治理,而今日这种官民纠纷显然要送到陈掳秀的明镜府细审,与她并无干系,遂道:“这下陈掳秀可有的忙了。”
慕容清斜眼:“有什么忙的,你瞧这一家子的贫苦,就算是告到了明镜府又能如何,到时候马岑塞点好处,还不是不了了之,顶多赔些银子过活罢了。”
江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侧耳听到身旁有人想要路见不平,却被同伴拦住了,他极力劝阻道:“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那妇人的儿子已经死了,你在看那马岑,他可是马君撷的大公子,得罪了他,在这长安城可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
听完这一席话,本来想要打抱不平的那个人再没出声,而劝他的那个人又低低一叹,颇有些感慨道:“现在这天下哪还有什么分晓,这还有穷人的活路吗,都是命啊,认吧。”
正当江淮听得认真的时候,肩膀被人一撞,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经被那人大力的推了出去!
同时,有一道女声促狭响起:“哎呦喂!这不是御侍大人吗!——”
江淮被推得踉跄着冲开人群,待转身回看时,慕容清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而原地站着的那位红衣女子,居然是饮半城。
这个杀千刀的贱蹄子!
江淮在心里无声骂道。
随后,瞧见她出现的一众百姓纷纷喧嚷起来,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御侍大人快给冬婶儿做主’,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喊了起来,犹如海啸一般将她淹没。
江淮无奈蹙眉,因着去年在黎泾阳手里救下无恙的事,再遇到这类情况,百姓们便理所应当认为她该插上一手,至少得将马岑手里的那个女孩救出来。
罢了,这个马岑的父亲马君撷在朝中并未参与争储,当街教训其长子倒也得罪不了宫中那几位,更何况民众们已经把她推到这个高度了,不管也不行了。
她挥了下手,叫百姓们先不要吵,随即转头看向马岑。
他在江淮被推出来的时候,脸
色一僵,却仍是不失礼数的说道:“原是御侍大人,我马岑给您请安了。”
江淮一指他:“你……”
马岑反映到也快,立刻接茬道:“大人可有什么事要交代?”
江淮点了下头,回头瞧了一眼那个几乎要哭昏过去的老妇人,吩咐道:“你们快把她扶起来。”
身后的一行百姓连忙照做,慌乱中有人掐着那老妇人的人中,忿忿道:“冬婶儿!冬婶儿!你抬头瞧瞧,这可是御侍大人!慕容老夫人菩萨心肠,生出的女儿也不会差的!有她帮你做主,肯定能帮你把小巧儿讨回来,郎小子也不能白死!”
而冬婶儿闻言抬头,眼中的神态一丝丝恢复,泪流满面的哀哀道:“御侍大人……求您给……民妇……做主啊……”
江淮微呼了口气,再次转头看着马岑,语气多了一丝命令之意:“马公子,叫你的人把那个女孩放了。”
当然,江淮与其父并无交好,又是皇帝百般忌讳的旧臣党首,马岑也不太将这个女子放在眼里,横眉道:“这事……大人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