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睛一亮,指着钱景春道:“钱卿,你回去拟一道玉诏,将最后殿考的十个名额改成‘三世家,七寒门’,然后立即昭知天下考生!”
江淮深吸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那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就说彭信不会狗拿耗子,管什么马岑打死人的事情,折腾来折腾去,原是和皇帝唱了一出双簧给他们看,目的就是为了更改殿选的名额分配。
三世家,七寒门。
皇帝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打压世家,培植寒门了。
她暗瞥了一眼邓回,那人敛眸,进言道:“皇上,这‘三寒门,七世家’的规矩是先帝更定的,连年科考都是这么分配的,您这改的唐突,是不是……”
“是什么。”
皇帝丝毫不在意:“为君者,则要为江山社稷着想,为大汤百姓着想,像你们这些为官做宰的,更要深谙此道。”
邓回低头:“是。”
皇帝继续道:“所以,朕才要重新更定名额的分配制度,若是连年科考选出的都是这样的人,朕宁可一个都不选,也不想让他们来白吃皇粮!在家里就养尊处优,放诞随性的,还能指得他们为大汤社稷做什么贡献!”
邓回瞥一眼江淮,那人轻摇了下头,他只得道:“皇上此言有理。”
皇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若无事,就先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一众人跪地道:“微臣恭送皇上——”
待其转入内殿,余下的一行人顿时骚乱起来,侧耳倾听,几乎都是在谈论更定名额分配的事情,如今朝野之上,为官做宰的有七成都是世家出身,皇帝此举,让他们变得有些慌乱,乱糟糟了好一阵,才将将停止。
随着殿门的打开,所有人开始往出走,江淮正在思忖着这件事情,忽然听身后有人淡淡道:“御侍大人。”
江淮回头,破天荒,居然是钱景春。
他笑的璨然,拱手道:“大人一会儿可有要事繁忙?”
江淮被他笑的浑身冒冷汗,心道这个素日恨不得一道雷下来,直接劈中自己的人,怎的突然这样笑逐颜开,变得和和气气的了。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礼道:“只是要回上御司,并无他事要忙,尚书何事?”
钱景春和她并肩往出走,淡笑道:“大人既然不忙,咱们大可边走边说。”
江淮眼珠上下一动,打量着他,但却没说什么。
直至出了殿门,瞧见那些公卿已经都下了九十九层台阶,向佛门走出,他们才不紧不慢的停了下来。
钱景春笑意吟吟:“皇上更定殿考名额的事情,大人怎么看?”
江淮大抵猜出来他想干什么了,似笑非笑道:“这是皇上的决定,你我身为臣子,又怎能反驳的了。”
钱景春捏着下巴上的细胡,摇了下头:“非也。”
江淮拉长声音:“那尚书之意——”
钱景春四处瞥了一眼,瞧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道:“大人,既然咱们都是聪明人,那下官也就把话说开了,皇上此举,明显是想打压咱们世家,所以方才退朝的时候,大家也争论的厉害,只是说来说去,还得靠咱们不是。”
江淮眼睛微眯:“靠咱们?”
钱景春淡笑道:“下官负责此次科考内容,大人查缺补漏。”说着,眼珠乱转,“除非大人还记着从前的仇,不肯与下官联手。”
江淮道:“既然有同利可取,若是还顾忌着从前的种种也实不明智。”停了停,“那你想如何联手?”
钱景春狡黠一笑:“皇上既然想培植寒门,到时殿选,必定会提拔寒门,等他们入仕为官,肯定又是百般维护和青睐,既如此,咱们就要在这些寒门身上下手,叫他们直接入不了殿选,到时候皇上有苦难言,咱们世家的地位,不就得保了吗。”
江淮挑眉:“这是你们方才商量的?”
钱景春笑意极浓:“不必商量,想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只是朝中能够得着科考一事的,也只有你我二人了。”
江淮挑眉:“不是还有国子监祭酒,沈萧吗?”
钱景春笑意浅浅:“大人别忘了,他当初也是寒门出身,巴不得他们入仕作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