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不慌不忙道:“皇上,依草民之见,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兑下乾上之象,是为釜底抽薪,秦人兵马不动粮草先行,燃其后蓄才是主要。”
皇帝微挑眉,一挥手,旁边的秦戚扬声道:“第一题,蓟州韩渊胜,记十点!”
范良生微微蹙眉,看向韩渊的目光多有意味。
皇帝越来越看好这个韩渊,又道:“这第二道题,是去年的长生教一事。”
江淮微抬头,只听皇帝道:“不论当初的事实结果,只论此教,如何在不扰乱长安,动荡民心的情况,密而除之?”
“皇上。”这回,韩渊很快,认真的说道,“亦如除去平地蚁巢,热水灌之,亦是从内溃敌,方不损外。”
皇帝轻轻一笑,再挥手,秦戚喊道:“第二题,蓟州韩渊胜,记十五点!”
他身后的范良生已然有些坐不住了,面色变得很是难看。
倒是黄一川欣然接受,并无丝毫嫉妒之心。
只是江淮莫名其妙,皇帝出的这两道题都奇怪得很,往年从不以实事为题,基本都是以如何为民谋福增利为主,往外扩展,今年不仅反其道而行之,还偏武向。
而且这些题出了,秋末武举的殿考,该问些什么?
如何在不损害朝廷利益的情况下,让城外流民的幸福指数达到最大化?
如何在不牵扯到任何野国的同时,处理掉边疆的四大蛮夷古族?
把话再说回来,皇帝这第三题,也就是最后一题,出的也很匪夷所思。
他伸手在龙案前挂着的一排毛笔上拨了一下,龙睛乍开,出口便问:“你们心中的为官之道,讲来听听?”
在殿诸人,皆没料到,那三人也先是一愣。
随后,范良生先开了口:“回皇上,小生认为,入仕为官,要上能辅佐天子,下能安顾百姓,一定是清正廉洁为骨,公平不阿为血,才可不负今日重托。”
皇帝对于这个标准答案,给予了一个小小的颔首。
“回皇上。”然后是黄一川,他倒是轻轻一笑,说出了另一番来,“草民以为,为官者,头顶天子为天,脚踩百姓为地,擎于中间,万事一出,变通为先。”
皇帝眼睛一亮,看向他的目光,多有欣赏。
江淮也挑了挑眉,这个黄一川还真是不错。
最后,轮到韩渊。
他最初的想法和范良生差不多,可是历经此一事,又在江淮这般活阎罗的手下走了一遭,他算是看透了一些从前蒙在窗纸里的东西,清正廉洁,公正不阿,说到底,不如手中实权,更抵不过一恭桶的粪水。
想来,说道:“皇上,草民认为,朝廷聚九江之精,汇七山之才,上到世家之顶,下到寒门之底,万人为官做宰,皆有自己一套说法。”
皇帝感兴趣道:“那你怎么说?”
韩渊坐的笔直,风骨依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前者不会因近墨而黑,后者也不会因近朱而赤,一切唯心中信仰所掌,草民不才,不敢说能影响旁人,但绝对会守望初心,在朝之上,稳立重脊一隅。”
第358章 压两个位置
韩渊这一席话洋洋洒洒下来,倒是把江淮给听恍惚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前者不会因为近墨而黑,后者也不会因为近朱而赤。
这般傲然离群的风骨,在朝中还真是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稀有。
如今朝上颇有些名望的寒门仅此两位。
国子监祭酒沈萧,吏部侍郎何靖。
前者入仕数十年,早已经被这个时代的浑浊骇浪击倒,屈服于世态,变得八面玲珑,只是朝上世家和寒门分极化,他无奈之下,只得独善其身,各不得罪。
后者文人风骨尚存,却备受冷眼冷对,虽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但在吏部却没有丝毫的立足之地,更多的是旭王一党的尚书唐亦风独霸着大权。
想来,若不是他们这些世家做的太过,逼的寒门无处容身,皇帝也不会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让大家都不好过。
江淮想着,看向龙椅上的那人,眼下正午,阳光耀得刺眼,甚至能从殿门口洒到他的脸上,阴浊了二十年眼睛,终是显出一丝光亮来。
看上去,他很欣赏这个韩渊。
韩渊出仕,虽出身寒微,却不安于现状,心怀鸿鹄之志,如此强权之下,仍能挺直腰背,道出守望初心这样的话,这不正是另一个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