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颜冬闻言,双颊浮红,直要低下头去。
江昭良的笑容变得怜惜,叫她别害臊,又把圆镜拿过来放在她的前面,轻声道:“若是不信,你自己瞧瞧。”
陆颜冬小心翼翼的抬头,瞧着镜中的自己,因着发丝全都挽起来了,往日被遮住的瓷白后颈便露了出来,当真像极了玉瓶的弧面,型而不垮,妖而不柔,再往上看,是一张清丽的女儿面貌,眼下略施粉黛,便更显的小家碧玉,我见犹怜,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的像是出生的婴儿,里面盛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对某人的浓滚的爱意。
一想起那个少年,她不由得又低下头去。
天葵在一旁打趣儿道:“陆统领这般美貌,想是三少爷回来,肯定连腿都迈不动了,平日没有特地打扮就寸步不离的,这回啊,还不知要怎么缠呢。”
江昭良眼睛笑成了月牙,而陆颜冬有些嗔怒,但人家主子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而是抬手要取下发髻上的两根玉簪。
江昭良拦住她,说道:“别拿,就戴着吧,算我送给你的。”
陆颜冬动作微停,把手放了下来,又端详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不知为何,脑海里竟又闪出了陆文玉的神情,耳边灌满了她对自己的讥讽。
抬头,对上江昭良笑意平淡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犹如一个跳梁小丑,人家家大业大,是长安最显赫的名门望族之一,世代为官,便是被佛门之事牵连至此,也不是自己一个女妓所出的野种能高攀的,今日被这么对待,她更觉的自己卑廉,卑廉到不可理喻。
江家实在是太高耸了,江,江昭良,江彦,江淮,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首屈一指的龙凤,江歇,更是家里的掌中宝,自己如何配得上他。
她想要明月,却深知自己无法穿越云层,只能于黑夜下仰望。
“颜冬,你怎么了?”
江昭良瞧着她忽然打散发髻,慌乱中把玉簪也扫在了地上,然后伸手抹掉了脸上的妆,拿起旁边的银冠束在发上,面容忽然变得怪异,低声道:“属下还有要事急需处理,便告辞了,多谢娘娘款待。”
说完,不顾那两人阻拦,有些踉跄的跑了出去。
天葵想要跟着,江昭良却把她拦住了。
那小丫头疑惑道:“好好的,陆统领这是怎么了?”
江昭良一眼看透,面容多了一丝惆怅,叹道:“这是她心里的坎儿啊。”
天葵回头,心焦道:“那怎么办?”
江昭良垂眸,盯着地上孤零零的玉簪:“得看老三的了。”
第437章 哪来的庸医
通州这边,江淮本打算下县去巡查民情,但钱景春突发高烧,而且一晚上也没退,连拉带吐的折腾,根本起不来床,没办法,只要将计划延后。
通州府里,谢云霄瞧着床上的钱景春,好家伙,这本来就不年轻的人一晚上好像又老了十岁,在长安养的一身肥肉消瘦的到也快,整张脸都陷回去了,眼窝和颧骨清晰可见,嘴唇也裂的像是旱地,还有血丝外冒。
他心下着急,回头瞧了一眼那三人,江淮和何麓与来时无异,江歇好像更活泼了些,就这个钱景春生了毛病,遂道:“这可怎么是好。”
江淮同样蹙着眉头,不快道:“那个笙子怎么去了那么久?”
正说着,笙子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了,手旁还拽了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那人年纪不大,胡子却挺长,一直垂在腰间,好像唱戏的髯口,黑而密。
江淮轻轻一瞥,脑海里不知怎的,自动蹦出一个词来:贼眉鼠眼。
笙子粗喘着气,对上江淮的眼睛,微微骇然的说道:“大人恕罪,因着前几个月闹灾,我们通州最大的医坊关门了,今天小的去看,早已是人去楼空。”回身把那个男子往前推了推,略有为难,“这人说他会看病,小的没办法,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把他带回来了。”
男子从胡子下面抽出手,把肩膀上的药箱放在脚边,恭敬道:“鄙人姓杜,家里排行老七,人称七爷,是个江湖游医,给各位贵人请安。”
“杜七爷?”江淮听着耳熟,恍然想起来,这不是刘青浦在皇上面前提过的那个高手吗,说是专治疑难杂症,什么病都能轻易除去,遂道,“你认识刘青浦?”
杜七爷不慌不忙的捋了下胡子,笑眯眯道:“姑娘抬举,鄙人不过是有幸给府尹的夫人号过一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