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图_作者:秦晾晾(896)

2019-03-05 秦晾晾 复仇

  恒王挑眉:“我高兴,多了两杯你还管。”

  宁容左的凌眉也逐渐皱起,劈手夺过他的酒壶掷在地上,那清脆的碎裂声犹如一盆冷水,直接将恒王浇了个透心凉,一下子醒酒不少。

  他无措的瞧着地面的碎片:“老四,你这是做什么?”

  宁容左站起身来,抱臂伫立:“父皇现在病着,大哥又被贬走了,阖宫的气氛如此紧张,你却这样丝竹夜宴,生怕没有把柄给人家攥吗?”

  他这么一说,恒王才反应过来,抖了抖酒气:“那二哥不喝了,不喝了还不行吗。”

  宁容左仍是放松不下来,事情越到最后越不安,摆弄着袖子上的袖扣,抬眼问道:“二哥,那金像后面的字,是你着人刻上去的?”

  恒王承认的到也利落:“是哥哥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这是在帮你,人家江淮早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就你跟个二傻子似的,成日把她放在心尖儿上,我可告诉你,事情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切勿冲动,休叫咱们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宁容左抿唇不语,手捻袖扣,视线却变得极其斑驳。

  恒王见势,沉下语气来劝阻道:“老四,别看你现在是太子,住在这奢靡无数的北东宫,只要父皇还没宾天,就一定会有变数。”

  宁容左充耳不闻,转移了话题:“二哥,你还好意思在这里教训我?你说的这些难道我心里不清楚吗?”顿了顿,扼腕道,“是你大意了。”

  恒王微怔:“我大意?”

  宁容左眸光凛然,将袖扣掷在一旁:“换了金像就足矣了,你何必自作聪明在上面刻字?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愤恨的咬咬牙,“纯粹是多此一举!”

  恒王有些不解,下意识的逃避着他的视线。

  宁容左继续道:“江淮那么精,若真是她换了金像,刻在上面的字也不会是讨贼檄文,这样做岂非是引火烧身?”稍微怅然,“这下好了,父皇非但不会怀疑江淮,还会怀疑到我和长欢身上,御前的人怕是要大换血了,咱们辛辛苦苦埋得那些眼线,全白费了。”

  恒王被他点醒,半张了张嘴:“那……怎么办?”

  宁容左眉间越皱越紧:“罢了,父皇既然贬走了大哥,就说明他心里有数,到底还是选择了保护我和长欢,事已至此,硬着头皮装作不知道吧。”

  恒王这会儿不在谆谆教诲,反倒心生丝丝愧疚:“都是二哥莽撞。”

  宁容左瞥着他,忽的冷淡轻笑:“知道自己莽撞还好。”复又看向前方,“就怕有些人莽撞还不自知。”

  恒王看着他:“谁啊?”

  宁容左云淡风轻:“无妨,都已经贬去寿州了。”

  恒王眼珠一转,反应过来后蔑然一笑。

  宁容左深吸一口气,傍晚的余晖荡入他的眼里:“只是一个睡了,另一个就要醒了。”脚碾地上的那枚袖扣,语气缥缈。

  恒王自然清楚他说的是谁,遂道:“无妨,说一千道一万,她就算是公主,也终究是个女人,无论怎么蹦,也都是秋后的蚂蚱了,更何况,老六不想做皇帝,难不成,她要牝鸡司晨?”

  宁容左神色谨慎而阴冷:“逼急了,狗都会跳墙呢。”

  ……

  ……

  是夜,浴堂殿。

  皇帝驱散了所有宫人,独自披了寝衣坐在龙案前,笔架和砚台的旁边,放着一本金黄色的册子,板正干净,却不是用纸做的,而是用绸布缝的。

  左侧写着:汤皇室宁姓族谱。

  这是骆宛竹不久前送来的,那人被父亲连累,自昨日才重新上职。

  皇帝的脑袋还有些木讷,垂眸盯着那个册子,好似手坠千斤,说什么也抬不起来,也不知桌上的沙漏来回颠倒了几次,他这才小心翼翼的翻开。

  汤王朝至此,四百三十一年,历经二十七帝。

  这本‘汤皇室宁姓族谱’记载了汤朝开国以来,足足三千余的皇室族人的一切,翻到这一代的最后面,皇帝瞧见了一个极其刺眼的名字:宁朔。

  再往下。

  嫡长女宁花君,王妃映蓉所出,诞于端和元年二月二十七日酉时二刻,封恭月为号,位即郡主。

  端和元年,也就是长德三十六年,是佛门之变的那一年,而后皇帝登基,改端和为新的年号,迄今已有整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