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控制不住的后退,浑身战栗像是在徐丹鸿死后的连天高烧,抱着臂膀缓缓的转过身来,迎面是一道强有力的劲风,像是一记重锤,她被吹得跌坐在地,双手掌心被砂石磨得血肉模糊,无力抬头,却再次愣住了。
处身之地换成了连接着佛门的长街口,无数叛军山呼海啸的将这里围住,他们个个手持长刀利剑,泰山般而立,犹如铁质的囚笼,江淮的脚尖儿被那刀锋渗出来的冰冷穿透,明知道这些甲胄整齐的士兵看不见自己,却还是胆战心惊,彻夜的颠沛,她终究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愤怒的流在脸上。
天色也随之沉下来,风缠血气疯狂的肆虐着她,好像有人掰开她的嘴巴,往里面灌着泔水,胃中收缩贴紧,江淮干呕不断,嘴角垂着涎水。
沉香垂眸,面色平静:“要过去看看吗?”
江淮嘴唇颤抖的合不拢,恐惧的无法说话:“不……不……”
沉香眼中一闪冷意,伸手拽住她的衣领,眸光勃然:“二十年了!你应该知道些什么!”说罢,撕扯着将她带过去,一路穿透无数士兵的身躯,终于到了那正大的佛门之下,猛地挥手,将哭喊着的那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清晰的小臂断裂声响起,江淮疼的却是心,她不敢抬头,也不想抬头,天气阴沉快要下雨,但她的泪水却已经如雨般透彻淋漓,被尘封了整整二十年往事,亦如酿造了二十年的老酒,喝下去的不是液体,而是火辣的尖刀。
真相被藏得太久,久到让人无法接受。
沉香居高临下的神色十分寂然,他轻轻的蹲了下来,伸手抚住江淮颤抖的肩膀,慢慢的探到她的下巴,强迫她把头抬起来:“好好看着。”
江淮抬眼,一道闪电悄然袭过,那剧烈的白光几乎要将天色照亮成白天,而那一切情形都变的清晰的时刻,她看见年轻的皇帝手持长剑指着一人。
那人无畏,扬着世间最为无双的俊容,饮尽手中毒酒。
他和那座金像长得一模一样。
那是长信王。
她的亲生父亲。
第577章 我得活着
善缘寺的禅房里,映蓉正跪在蒲团上诵经,她双眼闭住,睫毛盛着平静,两手合十在胸口处,嘴唇纹丝不动,心里却不停的念道着阿弥陀佛。
“老夫人!老夫人您不能进去!王妃正在里面念经!”
院里忽然传来监寺如海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激烈的脚步声,映蓉缓缓的睁开眼睛,背后的房门被人推开,有人低冷道:“映蓉!”
如海监寺看着映蓉直挺的背,为难道:“王妃。”
映蓉低低的念了一句善哉善哉,随后站起来转过身,先是对如海监寺点头淡淡道:“你先出去吧。”再看向面无表情的那人,“看来慕容老夫人有事情找我。”
如海监寺见慕容来者不善,有些放心不下。
映蓉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出去,如海监寺没办法,只得颔首离开,顺势合上了房门,为防万一,和陪同慕容来的绿真一起守在院里。
屋内,慕容背对着阳光站着,整个人清冷如茶,她看着面前的映蓉,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没想到这许多年的光阴消磨过,她们都没什么变化。
但时移世易,心境已是天翻地覆。
映蓉视线垂低,瞧见慕容手里攥着的纸条:“你这急匆匆的来,是彦儿出了什么事吗?”复又抬头,“还是恭月又闯什么祸了?”
慕容冷冷道:“那些事,自有旁人说与你听。”伸手将纸条递过去,“你只消看过这个,就知道我今日来找你,到底所为何事。”
映蓉打量她几秒,接过那纸条展开,正是秦戚派人密送给江淮,又不巧被慕容拾到的那一张,里面很清楚的写着,皇帝在怀疑江淮和恭月身世的事情。
“你知道了。”
映蓉声音轻轻,承认的问心无愧,好像二十年前那个调换了这两个孩子身世的人,不是自己一样,随即将纸条揣进怀里,想要重新跪回在蒲团上。
慕容脸色骤沉,两步上前狠掴了她一巴掌,宽大的衣袂和手腕上的珠串接触到那人的肌肤,霎时间激出一道赤色的印子。
映蓉不支,登时头昏眼花的扑到在旁边的柱子边,缓缓的伸手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气息稍加紊乱:“你打吧,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