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良辰最终决定去酒吧喝会酒。
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心中忧思难解的时候,总得靠酒。喝够了,也就没多余的清醒去想一些人一些事。
其实,这些年,寄情于酒让良辰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若论浓烈,酒是怎么也比不过人的。
那么淡雅的一个女孩,为何这十年里,牢牢占据了他的一颗心,和着他心里的喜怒哀乐,酿出了一段相思异常浓烈的隐秘岁月。大部分时间,它都不声不响,不动声色,可难免有些时候,会变得特别任性——不由分说地跳出心里最私密的那寸天地,恨不得向世间宣告它的存在是多么轰轰烈烈。它用一段段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回忆,催生出一个个绵长又镌骨铭心的深刻。
这样放在一人心间的孤独岁月,它是甜蜜的,也是苦涩的。至少,它陪着他从二十岁走到了三十岁,没有它,他或许压根就无法这般安然无恙地穿过这十年光阴。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一直和回忆里的时光处了十年,恋了十年,过了十年。
望着杯中之物,良辰心底的情绪在酒精的刺激下一发不可收拾。
初初见时光时,是转校到越城一中的第一天,良辰正在讲台旁做无聊的自我介绍。
下面坐着的人里,除了高跃,虞昕语,其他一个都不认识,也懒得去认识,毕竟,他转校过来也只是为了可以继续打篮球。整个高中也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根本没必要发展新的人际关系。所以,良辰很是敷衍地报了下自个名字,就没再开口说其他。坐在讲台下面的那些人都一脸稀奇地打量着他,男生多羡慕,女士多花痴,除了一个人,高傲地抬着头,眼睛里满是不屑地瞅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讨厌的东西,那个人就是时光。
那天放学前,见她来转达班主任的通知,良辰才知道原来她是这个班的班长。当时他真的觉得莫名其妙,这些人选一个一副臭脸的人做一个班级的班长,也是无敌了。而且还那么瘦,严重怀疑她肯定没发育过,虽然看起来身高在女生里算可以了,皮肤倒挺白皙的。
自那后,良辰有意无意地留意这位冷若冰霜的班长,发现她还分人给脸。除了对他,对其他人,包括虞昕语,她都挺和气友善的,虽然脸上也没太多热情,但至少没那么讨厌;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若说他成绩差——额,确实差得差不下去了,这点他从不避讳,一直坦然承认,但这难道能成为一个班长鄙视班上差生的充分理由?再怎么牛逼的尖子班,总有人第一名,自然总有人最后一名;而且他本来就是靠体育特长进来的,这也是一种实力,至少不能因此就说他完全靠关系吧。
半个月后,良辰就想到一个反击的大招;私下找了班主任,要求调换座位,调到班长旁边,以便学习上多多向她求教。没想到,班主任一口答应了,当天就把他调了过去,成了时光的同桌。这个位置得天独厚,时光右边,隔着一个过道,正好坐着高跃,平时想跟自己好兄弟聊个天,因此也变得非常容易,正好借此肆意影响影响这位视成绩为一切的班长,挫挫她的锐气。
良辰没有想到的是,时光却对他的“虚心请教”当真了,一改往日的冰脸,变得极有耐心,即便他一点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或是在她费劲地讲了四五次后还是一张茫然脸给她,她亦不恼,淡淡一句让他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最初的时候,良辰还以为时光是“折服于”他的个人魅力,毕竟他又高又帅篮球又打得好,到后来发现她对所有问她问题的同学都一视同仁,不免觉得有一点打脸,也有一些失望。
是吧,就是从那时候的“那一些失望”开始,良辰心底对时光的感觉慢慢起了变化。
所以,那个时候,真正折服于别人个人魅力的,是他,而这个“别人”,正是时光。
那一年,他二十岁,长那么大,第一次真正对一个女孩动了心。
以前,也总有女孩围在他身边,他嘻嘻哈哈的,却从未真正看往心里去,总觉得太没挑战,又没特色——那些女孩眼里永远没有她们自己,眼里总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别人的崇拜,从来没看过她们什么时候给予她们自己一些崇拜。这当中,包括无论他去哪,下一秒绝对黏上来的虞昕语。
可时光,完全不一样。她的眼里,永远燃烧的是对她自己的那份热忱、专注还有信任,仿佛她想干的事情,绝对不会失手。她就像一个猎人,猎物永远是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