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趴着哀叫的老土地姓张名福德,世人称福德正神,但他身边的老婆却不是元配,他是众分灵中法力最弱的一个,分配到事不多的穷乡僻壤,孤寂百余年才决定找个老伴作伴。
张福德有很多的分灵,但分出去的灵各成一体,与本尊虽有连系却各有灵智。且随着民间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开拓出的土地也越来越多,光靠张福德和其分灵有些应接不暇,因此一些在地方上有善名的修行者一旦亡故,便会借调为土地,虽然挂着“福德正神”之名却不姓张,代管土地,为正牌土地公分担些日常琐事。
原先这儿并没有所谓的山里村,流水村,杏花村,只散居三、五户逃难的百姓,后来他们开荒、耕种,慢慢的繁衍起来,几百年过去,此处才形成几百人杂居的村子,外来户也越来越多,逐渐分成了三个村子。
安居乐业久了,其中一村的村长想永保安乐,因此向其他两村村长提起建庙一事,其他两村同意了,只是因为小村子没什么钱,盖不了大庙,所以就想自己动手抹土叠砖盖间小庙,用来祭祀护佑一方百姓的土地公。
一开始的土地公庙真的很小很小,屋顶还没一个成年男子高呢,不懂事的孩子弯着腰躲进去玩躲猫猫,一次只能藏一个,庙小得连土地公都觉得住得委屈。
后来村子里有人在土地公的指示下赚了大钱,那人一高兴就把小庙翻新,改成如今能容十数人进去上香的庙宇,两旁加盖了厢房和厨房,还挖了口井,供村民闲暇时来此歇个脚,泡泡茶。
不知何时,土地公庙旁边长了一棵榕树,不到几年功夫大得足以遮荫,又过了十余年树冠宽得盖过土地公庙屋顶,像一把大伞似的,让村民们更乐于走动,在此闲嗑牙。
在这段期间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在土地公的“同意”下成为庙祝,此后每隔三、五十年就有年龄相当的老汉流落至土地公庙,接替年老身亡的老庙祝。如此过了百余年,庙里多了位土地婆婆,之后的庙祝就是携家带眷来的,有时还有长相奇怪的小孩。
土地公庙每一位庙祝都十分长寿,活至百岁才寿终正寝,故而乡间耆老常言土地公庙很灵验,只要不作奸犯科,做些好事,通常十求九应,让人心想事成。
其实三个村子里,很多人都想要当这个庙祝,光是百岁长寿这回事,村里的老人哪一个不想要?更让人眼红的是香油钱,三村三百多户,加起来一千多人,没钱的投个十文、扔个六文,有钱的一两、十两、百两的捐,积少成多,累积下来的数目相当可观,看在银子的份上,谁不想把土地公庙占为己有,每天闲着走来走去就有钱花。
可惜没一个如愿,庙里的庙祝不是想当就能当的,而是要先请示土地公,得到圣筊才得以留下,若强行入住,自称庙祝,想获得保佑的,隔天便会在乱葬岗醒来,怀里抱着一截白骨。而贪心无度,想将庙产据为私产的,不是霉运连连便是怪病缠身,怎么都好不了,听闻有个人背部还长了个大包,像个龟壳,长蛆化脓。
一个两个……许多怀着贪念的人试过,都得了教训后,三个村子的百姓们都晓得土地公有灵,不允许信众们胡来,神明保佑家宅平安,五谷丰收,六畜兴旺,就该知足了。
只是百姓们不知道,那些得到土地公允准的庙祝,其实就是现在趴在床上哀叫的土地公的化身。
“老婆子,我这痛呀!一时半刻好不了,你别理我,痛久了就好了……”痛到麻木就不痛了,老土地乐观的想着。
“要不,我帮你揉揉,你忍着呀!”瞧他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心疼呐!
老土地点点头,“你轻点,别太用力,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太多的折腾……”
“闭上你的嘴,我一个老太婆能有多大的气力,谢谢你看得起我。”活了几千年还得来服侍他也真命苦,都怪这老头不好好照料自己。
“老婆子……”他动容于老夫老妻的夫妻情深,正想说两句好听话讨好她,可是口中却先嚎出杀猪声。“啊——我的腰……”她这叫没力气?女人的话果真听不得,不论是人还是神。
“很痛?”土地婆眉间多了一抹忧心。
“痛。”他吸着气,忍痛
她幽幽叹了口气,“自找的,怨得了谁,叫你别去你非要去,人家一约喝酒你跑得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