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一秋_作者:水化贝(54)

  他为什么要死啊?

  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做了这么多愚蠢的事老天都没让我死。

  他为什么要死啊?

  他为什么要死啊??

  他看着前面的火光,暗骂一句,脱掉衣服,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跑了进去。

  他冲进去,在大火中,灼热感和烟雾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他踹开厕所的门,燃烧的木头掉了下来,划上了他的大臂,他无视了灼热的疼痛。在一片红光中看到了蹲在洗手盆下的小孩,他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要把他拽过来,但是那个小孩死死的拽着他的手不放,他指着厕所的门,说:“那里还有个叔叔!”

  那个小孩的小手很有力度,就是拽着段浪的手不放,他喊的更大声:“那里还有个叔叔!那里还有个叔叔!”

  小孩在火光中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希望和期盼。

  段浪愣了。

  “操!”

  段浪踢开了那根燃烧的拖把杆,踹开隔板门,瘫在地上的峰叔用微弱的眼神看着他。

  他一把搂住峰叔的腰,让他搭在自己肩头,一手抱住那个小孩,很艰难的拖着步子,向着门外的消防员走去,在一片明亮的火光的热度中,他感受自己要支持不住了,在眩晕中他终于感受到了一阵清凉,然后被人扶住。

  天旋地转。

  他坐在地上拿着氧气罩大口大口地吸着,消防员过来对他竖起大拇指,给他递了瓶水。

  那个孩子拉着妈妈,笑着走来,对他说:“里面地叔叔说会有人来救我,是你,对吧……”

  段浪看着他刚刚救赎般充满希望和期盼的眼神。

  他奶声奶气地,段浪没有搭理,看着峰叔被送上救护车,他太累了,躺在冰凉的马路上,看着天空上不亮的星星,仿佛就在冻海边的车里,是南姜子救了他。

  她用她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包裹住了他。

  那时的天空更暗,星星更亮。

  他闭上眼睛,想让画面更近一些……

  突然想起什么,他起身,招了一辆的士,今天晚上他答应了和南姜子吃饭 。

  南姜子在等待,腕表上没有秒针,分针在不停的走,然后时针也开始移动。

  烟灰缸里插了七八个烟头。

  她双手托在下巴上,看着新鲜的菜叶氧化的变黑,向上的热气逐渐消失,汤汁上逐渐覆盖上一层油膜。

  当她从网上看到段浪在围观者晃动的手机中出现,从火光中走出,她的新开始急剧的加速。

  这些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她很迷茫。

  每个人都有秘密,爱人也是。

  当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出现,她以为之后会习惯一点,然而每次秘密还是秘密,是新的不解叠加旧的委屈,新的伤口翻搅出旧的血肉。她不想以后的每一天,假装充实地寻找慰藉,佯装天真地追求真爱,貌似无畏地去投入情感,实际上,永远心惊胆颤地等待下一次重击,命运颠簸,不得安生。

  所以她等待的不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背后隐藏的一切。

  如果说原先,她只想听他地解释,那么现在,她要明白他的一切。

  段浪尽可能让自己不太狼狈地出现在南姜子面前,收拾好自己赶来已经九点了。

  他进门地时候迎来了南姜子一个冰凉的吻,这个他原先心心念念的吻,现在他竟然有些躲避。

  南姜子脱掉他的外衣,外衣上有着烟草,酒精和烧糊地混合地味道,与室内清新地空气很不搭。

  “菜都凉了,大英雄。”

  南姜子绕过餐桌,淡淡地说。

  段浪想开口解释:“姜子,我……”他对上南姜子平静地眼神,知道解释已经没有必要了。

  南姜子今天做了中餐,一如既往地讲究,白色地蜡烛放在中间,温柔地光将她地精致和他的粗糙无限放大。

  段浪夹了一口苦菊,说:“好吃。”

  南姜子笑笑,眼神中有他捉摸不透地意味,她说:“中餐现在风靡世界,昨天我南非有个朋友和我说,开普敦一家著名中餐店地老板被杀了。”

  段浪突突地心跳,抑制自己,缓慢地抬头,南姜子在咀嚼着。

  她说:“中餐这么容易赚钱吗?”

  段浪地脑子有些复杂,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个偶然,他说:“也许吧。”

  南姜子没有说话,空气中有一种两人间从未有过地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