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最后一枚印章旁的“天成”明显不对,她记得清清楚楚,五年前瑞安帝率领百官浩浩荡荡去楚家祠堂亲自留书写了年号盖了玉玺,怎么会没有了?
疑惑中听到银铃的声音,“明月快扶姑娘回去罢,老爷已经允了,全依着她了!”
她转头瞧去,那穿着翠色褂子墨绿罗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可不就是明月,楚相宜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明月因护她被文氏活活打死了。她怎么也来了地狱?是专程来瞧她的么?
明月奔奔跳跳着跑来,只到进入祠堂方缩了缩脖子,规规矩矩低头缓步,扶起楚相宜,走出祠堂大门,立马欢快道:“姑娘,银铃姐姐方才说了,老爷允了你与秦世子的婚事呢!”
楚相宜楞楞的瞧着明月饱满圆润的脸蛋发呆,听到这里浑身生生打了一个哆嗦,“婚事?”
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再看到天上亮的发白的日头,扑面而来的炎热,绿树成荫,满池半开的莲苞,分明不是天寒地冻的年里头。
她心里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脸,触手圆润,弹软滑腻,这不是临死前那般枯槁干扁!
与秦世子的婚事?
对,她及笄那一年四月遇见了秦锦程,为了秦锦程她拒婚跳了湖,然后被爹爹罚跪了祠堂……
楚相宜紧紧抓住明月,“明月,今日是哪年哪月?”
明月一时愣了,眼泪汪汪,瞧着楚相宜脸上的疯狂,哆嗦着身子结结巴巴道:“姑,姑,姑娘,你不记得了?今日是天成二十五年六月初三啊!姑娘,你,你别吓我,我胆小!”
是了,她正是今早跳的湖,她重生到了十六岁?
顾不上瑟瑟发抖的明月,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她狠狠掐了一把脸,瞬时一阵干疼,眼眶中蹦出了泪珠。
前世的苦难磋磨,重生的欣喜惊慌齐涌上心头,悲喜交加,楚相宜忽然全身没了力气跌在地上,顾不上礼仪规矩,伏地嚎啕大哭。
树荫底下的小丫头们猛的一哆嗦,被哭声惊醒了,探头探脑的远远瞧着。明月也是吓了一跳,俯身赶紧去扶楚相宜,以为她是跪祠堂觉得太过委屈。
的确,姑娘虽从小.便当作继承人养,但姑娘家到底还是千娇百宠的长大,要不是这次秦家世子明晃晃的上门说与姑娘已互定终生,姑娘又以死相逼,老爷是断然舍不得如此罚姑娘的。
“姑娘受委屈了,老爷已经允了,姑娘快随我回去洗澡换身衣裳,许太医已经在芙蓉园等着了,”见楚相宜不应,又说道,“老爷……也是为姑娘好,姑娘仔细伤着身子,莫要再伤心了。”
楚相宜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双手捏住明月的脸,“傻丫头,我没委屈,我这是高兴!”
明月瞧着她家姑娘眼眶内涌出一股股的泪,迟疑着点点头,扶起楚相宜上了软轿,“姑娘快随我回去,欢欢喜喜等着当世子妃罢!”
世子妃?楚相宜心里冷笑一声,她此生绝不能重蹈覆辙,她只想寻个商户低嫁,然后好好护着家人,一世平安!她张开五指,瞧着划过指缝的明媚日光,她的人生还是鲜活的。
她还未嫁与秦锦程,也没有被文氏磋磨软禁,她才十六岁,她的家人还都好好的,她的锦绣年华才刚刚开始,一切还来得及!
到了芙蓉园洗漱穿戴停当,又让许太医仔细把了脉,她并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体,微有些发热,仔细养几日,吃几剂药就好全了。
金盏银盏待楚相宜喝了粥,又吃了药,被明月伺候着睡下了方才回到季春苑回话。
“……许太医说并无大碍,姑娘已经吃了药睡下了,老爷太太就放心罢!”
楚江涛听她身子无大碍才安心,到底是亲骨肉哪里舍得她受苦呢!他叹了口气,“过几日我舍了老脸亲自去商家赔罪罢!”
容氏揶揄道:“老爷莫不是舍不得金银给大姐儿铺一条姻缘路?”
楚江涛摆摆手,脸上终有了笑模样,“夫人是怕我掏空了家底薄待了大郎,二郎和兰姐儿?”
容氏掩唇轻笑,“怕得紧呢,老爷怕是还要劳苦几年多赚银子啦!”
容氏向来贤良,楚江涛知晓她是与他逗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配合着说道:“定会叫他们一人一座金山。”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管家楚槐来报,大姑爷前来探望老爷与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