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风看着她很是心疼,又有些难以置信,道:“阿宁?你……”
李天宁却摇摇头,一根食指抵在他的唇上不许他说话,又按着他的肩头要他躺下,道:“你先躺下,我先去叫王大夫来,你可不要乱跑啊。”
她说着便往外跑,跑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重复一遍,像在哄孩子似的放轻柔语调,道:“千万别乱跑啊!”
许乘风脑子里还有些乱,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瞧着她“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李天宁看着他这个反应,眼神突然暗了暗,随即又笑起来,道:“我很快就回来,你要乖乖的,啊?”
许乘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发现李天宁刚一出门,就似乎撞上了什么人,对面听着像个年轻男孩,拉着李天宁问:“哎,表姐,屋里那大傻子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他刚醒呢,你别去吵他。”李天宁道,“还有,不许你再叫他大傻子,不然我去皇祖母哪儿告你的状。”
“哎,行嘛行嘛,我不这么叫了,你别生气啊。”那男孩挠挠头皮,又道,“那药一直温着呢,既然他醒了,就赶紧给他端来趁热喝了吧。”
“行吧。”李天宁道,“我和你一起去。”
说话声越来越小,像是两人走远了。
许乘风缓缓支着胳膊坐起来,眼珠转了转,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右手捏着被角将它揉来揉去,直到把它揉成个咸菜干才松开手。连耳朵根都红透了,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便一下翻身,把脸埋到了枕头里。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不复杂。
那时李天宁郁郁而终,许乘风还来不及悲痛一下,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三魂七魄像是要消散了似的,浑身针扎一般疼痛。
许乘风也捱不住这般剧烈的疼痛,痛得大叫起来。等他回过神时,自己正骑在一匹失了控的马上,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制住,还是晚了一步。
他就这样摔伤了脑袋,成了一个傻子。
现在许乘风刚醒,脑子还很混沌,记忆也有点儿混乱,但该记起来的几件事他还都是记起来了。
他居然管李天宁叫娘子,居然趁着没人偷偷亲了她,许乘风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还是忍不住从心里逐渐涌上来的一丝得意。
他又翻了个身,大字型地躺在床上,双眼直瞪瞪地看着天花板,捂着心口无声地念叨了一句话:“我早就想亲她了。”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了开,李天宁端着个托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探头探脑的顾十逍。
许乘风赶紧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
“乘风哥,”李天宁端着药碗走了过来,隔着被子拍了拍他,柔声哄道,“乖啦,先喝药好不好?”
许乘风这才起身,垂下眼伸手接过药碗,手却突然发起抖来。
近情情怯,不过如此。
☆、装傻
许乘风端过汤碗,手抖得有些厉害,碗内的汤药微微晃动,连褐色的药汁都撒了些出来,落在了洁白的寝衣前襟上,一点一点的,看着很是显眼。
李天宁见了,“哎呀”一声,轻声道:“乘风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说着,便折了块帕子过来,轻轻撩起许乘风的衣摆替他擦拭了起来。
那只白皙的手一伸过来,许乘风便慌忙向后一躲,眼神闪烁,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嗯?”李天宁愣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许乘风趁着她愣神,赶紧放下药碗从她手里抽过丝帕,低头擦了擦衣服上的那点药渍。
李天宁看着他,望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在心里暗自古怪,拿不准他是懂事了还是在害羞了。在她的印象里,许乘风总爱闹孩子脾气,别说给他擦擦衣服,就是自己要给他换衣服,恐怕他也不会拒绝的。
现在是怎么了?
李天宁坐在床榻边看着他,眼神逐渐带了些探索。
许乘风握着丝帕,在衣襟上随手蹭了几下,李天宁关切的眼神打在他身上,烧得他心里越发慌乱了起来。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衣服,鼻尖上逐渐冒出了些汗珠。许乘风一面很想抱紧李天宁,想告诉她自己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全记起来了,想带着她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可一面又担心现在的李天宁不过是可怜他,如果知道他病好了,李天宁自然就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