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先出去。”
老太太点点头便退出了景阁的主卧,她轻轻将门带上,门缝里儿子冷漠的眉眼终于染上温柔,一如手中动作。
“就在这守着她,若她醒了我还没回来,喂她些水。”
叶沣綦拎起西装外套朝床边拧毛巾的人说道,齐妈点头,将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少爷,你看看你一头汗,擦擦吧。”从脱衣服到清洗伤口到换上干净睡衣,少爷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床上人昏睡着自己使不上半分力气。这弄好了,他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穿外套的人摆摆手,看了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叶家老太太在掬景园的楼台上看着儿子一路朝主宅去了,身后如往常般跟着两个人,她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都是孽缘啊。
“先生。”
花厅外站着的几人看到跨进门的墨色西装的男人后,恭敬的喊道,声音里不自觉多了一份胆颤。
黑黢黢的眼珠微转,余光扫了过来。
“带出去,不守我叶家规矩,让陈律师直接处理掉。”
以保安队长为首的几人下的跌坐在地,陈律师是当年负责他们安保合同的,那可是个索命鬼一般的人,叶沣綦要把他们丢给陈律师,那不死也脱层皮啊。
“先生,先生饶命,我们也是为了叶家安全才、才……”魂不守舍的保安队长结结巴巴求饶,眼神不停地看向花厅,似要搬救兵。
叶沣綦微微转过身,垂在裤边的手指动了动,敲在腿上。
“处理你们,也是为了叶家安全,如此算是殊途同归。”冷漠的眼不再看地上几人,朝身后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鬼哭狼嚎还没从花厅彻底消失,重重的耳光声便传来。
“叶沣綦,你凭什么打我,我这几日尽心尽力的照顾你女儿,怎么,换来的就是这一耳光?”
明亮的花厅里,那些黄花梨的器具隐隐发着柔光,看着富丽堂皇奢靡无比。叶沣綦端坐在桌边,轻抿了一口新茶。
“十六年前你跨进叶家门槛时我就说过,图景年这三个字,你不要再惦记。”他吹了吹水面上浮着的茶叶,喝的慢条斯理,周解兰浮肿的发亮的脸颊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不留半点残影。
“你想做叶太太,做便是了,但我的妻子,你动不得。”
杯子重重搁在桌面上,隔着卷面桌布也声音当啷。叶沣綦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像是一堵墙。
“妻子?叶沣綦,我才是你明媒正娶从叶家大门走进来的妻子,图景年她就是你养在外面见不得台面……啊——”
男人宽厚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扫过来,警告的眼漠然的望着周解兰。
她左边的脸颊也肿了,和右侧相互辉映。
“那个孩子,送去医院,她若出了事,你和你儿子,一起陪葬。”
被打倒在地的周解兰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沣綦,比起他对自己的漠视,她更不能接受的是叶沣綦对叶明理的态度。
“明理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么糟践他?陪葬?你敢动我儿子,我让你整个叶家陪葬。”
走到门口的叶沣綦听到这句话终于微微动容,长眉舒开来。
“你若真能做到,我拭目以待。”
人这一生,总是被虚名所累,别人不知你的苦,却都道权势诱人。可有什么东西,不是利害相附的呢。
“叶沣綦你怎能如此待我,我嫁给你十六年,当年若不是我,你怎能那么顺利查出那么多证据,怎么能一举将图家……你竟然这么对明理,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枉为人父,拿自己的孩子来威胁我……”
身后传来周解兰的咒骂痛哭,叶沣綦出了厅门,看着阳光普照的园子里,有些因树木遮挡而形成的暗影摇曳生姿。叶明理被周锦城牵着,就站在这暗影里,怯生生的看着他。
脚步动了动,他人已经走到两个孩子面前。
“爸、爸爸。”叶明理从小怕他,不敢与他亲近,不论周解兰如何教授,他都不肯如她所愿来承欢膝下。
叶沣綦点了个头,伸手想拍拍叶明理,却见小孩子吓得躲到周锦城身后去了。
“锦城,带他回去,不要进花厅。”
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周解兰做的孽,不该他来承受。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沾了多少罪孽,这双本该握着另一双手漫步人生路的十指,做了太多无法深究对错的事。
他伸手,拉开面前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