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文心头一凛,连忙想开口辩解。
但殷莫离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轻声道:“你非要让我在这里暴露身份吗?我说过了,给我一年时间,这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唐景文神情复杂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呼吸急促,突然粗鲁地吻住了她,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啃咬着她的唇。待到两人都尝到了血腥味,方才松开她。
唐景文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手温柔地捋着她额前的碎发,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牢牢地锁在我怀里,让你哪也去不了。你这一生所能停留的地方,只能是我身边!”
三个月后。
殷莫离亲手将剑刺入自己胸口的时候,萧启言才知道,她有多恨他。他那不可置信,却又悲痛万分的眼神,深深地嵌在他那直到最后都没有闭上的眼睛里。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对你,从头到尾只有厌恶。”殷莫离如冰锥一般的声音响起,“嫁给你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现在。你自以为的那些缠绵,也只是吃了药产生的幻觉而已。”她凑近萧启言,表情如鬼如魅,“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我,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萧启言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吐出一口血,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倒在地上直直地瞪着殷莫离。
鲜红的血液随着剑的拔出,溅到了殷莫离的脸上,她眼中含笑,脸上却挂着泪水,斑斑血迹在她那张素颜的脸上,映衬得她犹如地狱来的恶魔,但那锃亮清澈的瞳仁又让她看起来如世外仙子。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笑得更加灿烂,眼泪也更加肆虐。
“勉之,我为你报仇了。”她轻喃,任由泪水侵占她的脸庞。
若茗看着殷莫离,心疼地说:“主子,别太悲伤了。”
殷莫离转过脸,含着泪的眼睛却笑得很开心:“我不悲伤,我很开心,勉之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我终于也为他做了一件事了。”语毕,脸庞再次被泪水侵袭。
若茗叹了口气,她知道殷莫离的悲伤是她无法止住的。
是的,这场战争,她赢了,她赢得了翔龙国,却永远地失去了秦勉之。
若茗永远记得主子在得知秦勉之阵亡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主子露出那种震惊、悲痛,懊悔得想要杀死自己的表情。
老主人殷青从小就教育她们,做任何事都决不能让自己后悔,但是她知道,主子此时早已忘记她父亲的遗训。她后悔了,将她今生所有的后悔,都宣泄了出来。
当主子抱着秦勉之已经冰冷的身体的时候,若茗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破碎的瞳孔,她第一次见到她如此颤抖,如此悲恸无助。
但是主子并没有哭,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留,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秦勉之的遗体,一语不发。
六个人面面相觑,都被这样的主子吓到了,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若茗走上前,轻声道:“主子,哭出来吧,这样憋着会生病的。”
说完这句话,若茗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闪出的光,那满含着杀气的光,让她几乎要落荒而逃了。
在看到了秦勉之手中攥着的那根红色丝带之后,殷莫离浑身剧烈地颤抖,就在若茗以为她会放声大哭的时候,她突然仰头大叫。
那种带着浓烈的绝望和痛苦的喊声,若茗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嘶吼,简直像是失去了心爱伴侣的困兽,在向整个森林宣布,她不止是要为爱侣报仇,而是要全世界一起陪葬的煞气,让人没来由地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这场战役翔龙输了,却让大梁失去了一位皇子,也让殷莫离失去了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自从秦勉之死后,殷莫离就陷入了自己的心结之中。
因为她认为秦勉之是她害死的,若不是她提议攻打翔龙,秦勉之就不会战死;若不是她,秦勉之现在应该锦衣玉食地生活在他的靖王府里,身边还有一位美丽贤淑的靖王妃,过着皇子该有的富足生活,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木之中,再也不会醒来。
她将所有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来,每天都活在自责之中。
因此,她也明确地告诉唐景文,自己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虽然她对于秦勉之已经不再是爱意,但是无可否认他一直是她心中最纯净透明的存在,是最快乐最美好的回忆,而她却亲手将这纯净无暇的水晶球打碎了,从此,她的世界再也没有纯净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