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翩跹想了其他说辞来圆这个谎,陶硕没给他机会。
“然后,京城至宛城,并不会从高家村过,你可以说是专程从城里折道向这里来找郁连的,可是,你和我都知道,以郁连半点苦都不肯吃的金贵习性,哪怕是赌气离家出走,也必定是带够了银子的,又怎么肯委屈自己住在乡下。”
陶硕看了看紧闭的门扉,苏瑾瑾出门时替他们关好了门。他回过头,看着情绪不稳的许翩跹,继续说道,“翩跹,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有人告诉你我还活着,是不是?”
许翩跹不闪不避地回视陶硕,回答的话却并非是陶硕想要知道的。“陛下他可能熬不过这个深秋了,你……”
“翩跹,慎言!”陶硕迅速打断她,语气格外沉重。
许翩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呐呐住了口。
“相公,吃饭了。”门口忽然传来苏瑾瑾的声音,陶硕和许翩跹同时僵了一下,极为默契地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苏瑾瑾出现得太过于及时,陶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昨日之种种譬如昨日死,曾经的陶硕早就死在了四年前,这些年,他虽然没有更名换姓,却并不代表他没有从心底里舍弃从前的身份。
富贵、权势、名誉,一切诸如云烟过眼,他和母亲早就看穿了,也看淡了。
一丝痛楚飞快地闪过眼睛,很快消失不见,他眼中再无波澜,那些遥远而深刻的记忆被他好好地藏了起来,若不是许翩跹的再次出现,他也不必再去重新将它们挖出来。
“马上就来。”陶硕向着门应了一声,扭过头再看向许翩跹时,发现她也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平静地对他说,“我脚扭伤了,但是不严重,你扶我去厨房吧!我也很久没有见过陶夫人了。”
陶硕欲言又止,眼神带有一丝犹豫,许翩跹看一眼就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对那位姑娘说。”
得了保证,陶硕心安了下来,耽搁了一阵,碗中的药才喂了一口,这会已经完全凉了,许翩跹伸手端过来,就着碗口一股脑地灌进了喉咙里,苦涩的滋味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滑去,嘴里尽是浓郁的药味。
陶硕走到桌子前,倒了杯茶水递给她,“茶水解药性,少喝一点。”
许翩跹端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后就将茶杯递了回去,陶硕拿过她手里的药碗再接过茶杯一起放到了桌子上。回身时,许翩跹向他伸出一只手,目光缓缓落在他的脸上,“我没办法自己走,需要你扶我过去。”
陶硕丝毫没犹豫,甫一见面时的生疏感一过,青梅竹马十余年的熟悉感又重新回到了两人之间。
许翩跹小的时候面上乖巧识礼,只要离了大人视线,就皮得跟只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猴一样,跟着以郁连为主的一群熊孩子,上山爬树下水摸鱼的事儿她没少干过,每次被摔着碰着走不了路,都赖着陶硕背回家。
陶硕搀着许翩跹往外走,可能是因为太熟悉了,哪怕四年不见,这个动作也完全没让二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先吃饭,吃完了再交代其他的事。”快要走到门口时,陶硕压低声音,悄悄说了一句话。
许翩跹侧头看了他一眼,“这四年里发生的事你也得好好对我交代一下。”
差点就说出了口,她先一步反应过来他与陶硕的关系早就不同于从前,她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让他交代这些事?
第55章
苏瑾瑾在房里试探许翩跹的一番话着实费了一些心思,虽然刚醒的时候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走出房门时她却仍在想,或许等会该吃两个馒头才能抵饿,真坐到桌子旁,她反而又没有了胃口。
陶硕扶着行动不便的许翩跹走进厨房的时候,苏瑾瑾正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粥,见二人进来,从碗上别开目光随意瞟了一眼,又专注喝粥去了。
客人还未上桌,按道理她不能先动筷子,苏瑾瑾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心里不痛快,就是不愿意事事都将就着许翩跹,虽然人家也没做什么事情来惹她生气。
刚刚苏瑾瑾独自蔫头耷脑地走进厨房,陶母一看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变成这幅样子。苏瑾瑾什么话也没说,径自拿碗舀粥,陶母当然知道这于理不合,不但没有责备,还主动挑开蒸笼的盖子,夹了一个馒头塞给苏瑾瑾,生怕她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