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衣不由看向陶硕,陶硕眸色中锐芒一闪,什么都没有答复,只是招呼南宫雪衣,“眼下七殿下需要休息,我们走吧!”
陶硕与南宫雪衣并肩走出屋外,楼下传来一阵热烈的喝彩声,雅妓依旧舞姿动人,嫖客照旧喜砸千金为搏美人一笑,没有人知道一触即发的战火正在逐渐逼近。
来的时候遍寻不见苏瑾瑾的踪影,这时,陶硕却在形形色色的客人里一眼看到了她。
她眉目生动,笑容清浅,不知看到了什么,瓜子被她随意扔在桌上,挤在人群里拍手喝彩,高声叫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陶硕仿佛清晰地看见了她眼里的动人神采。
“若七皇子说得是真的……”南宫雪衣说不下去了,两人还没享受到重逢的喜悦,就双双被元祁引入了如此沉重的话题。
陶硕抱着胳膊趴伏在栏杆上,静静看着独自乐得起劲的苏瑾瑾,“南宫,你今年也老大不小了,成亲了吗?”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被扯到了人生大事头上,南宫雪衣很是纳闷,“还没。”
陶硕促狭一笑,“我娶媳妇了,年前娶的。”
南宫雪衣一下子忘记了前一刻的烦恼,只想上去敲他两个脑瓜崩。
成亲了不起!有媳妇儿了不起!就你娶得起媳妇儿!
陶硕没有理会南宫雪衣黑沉的脸色,伸出手指着人群中的苏瑾瑾,“穿鹅黄衣裙的那个,我媳妇儿。”
南宫雪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迟疑了一下,“小瑾瑾是你媳妇儿?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许翩跹那样的。”
“现在我就喜欢我媳妇儿这样的。”陶硕头也不回,回答地极为自然,忽然想起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瑾瑾口中的小雪儿不会就是你吧?”
南宫雪衣脸黑成了锅底,“回去好好说说你媳妇儿,叫她没事别动不动就给人取别名。”
陶硕一听就笑了,“我觉得这名字挺适合你的,你从小皮肤就白。”
南宫雪衣一反常态得没有抓狂也没有跟着笑,暌违四年,眼前人却已经和他从小认识的古板少年不一样了,南宫雪衣唏嘘不已,“你变化挺大,你家媳妇是个能人。”
陶硕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苏瑾瑾一股脑地朝前挤,以神佛皆畏的彪悍气势一路挤到舞台前,把手中的一朵绢花掷进挂着玉簪牌子的花篓里,陶硕嘴边不由露出一丝纯净无暇的笑意。
“夺魁大会应该快要结束了,我先走一步。”陶硕忽然回头,眼神澄澈,“改日请你喝酒。”
南宫雪衣鼻子发酸,笑着应了,四年来,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和陶硕聚在一处喝酒谈心,像从前一样。
第63章
南宫雪衣又想起从前的陶硕,他们几家挨得不远,陶硕小时候看起来严肃又正经,但只要陶将军不在府中,他们在将军府后门一叫,在挨着后门的院子里练功的陶硕就会想方设法偷摸着跟他们出去鬼混,等过了十一岁,摸鱼上树的小打小闹再也满足不了几位少年,少年们开始寻思更加惊险刺激的新鲜玩法,蹴鞠赛马围猎取代从前的玩法成为少年们的新宠。
相熟的几位同伴对此乐此不疲,后来,一次蹴鞠过后,礼部尚书家的公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小坛没有拆封的女儿红,大家凑在一起分尝,犹觉不过瘾,于是,受过严格礼教的几位大家公子勾肩搭背地奔向京城最大的天香楼,在包厢中喝得东倒西歪,天黑以后,喝得不省人事的几个醉鬼还是被各府派来寻人的仆从扛回家的。
那次闹得有些大,几个醉鬼都出生于有头有脸的官宦世家,聚众酗酒的性质和聚众赌博没多大分别,南宫雪衣吃了一顿鞭子,卧床几日未曾出门。其他几名少年有的挨了不痛不痒的一顿打,有的被罚跪在自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忏悔思过,有的被自家文绉绉的亲爹禁足罚抄四书。
陶硕是被罚得最惨的一个。
他不知道冲撞了哪方霉神,被将军府中的仆从亲自送到了突然班师回朝的忠武将军面前。忠武将军一向恪守法度规行矩止,结果可想而知,陶硕挨了几大板子,被禁足了一个月,好不容易下了床又被亲爹扔到军营里历练去了。
这些年,南宫雪衣总是梦到那个醉酒的晚上,几个少年在天香楼的包厢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有人在梦中侧个身,就一巴掌呼到了身旁的同伴脸上,被呼到的那个倒霉孩子仍无知无觉地打着呼噜,从大大敞开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挂在树梢的一轮泛着冷冷清辉的硕大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