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耳侧,胸膛若即若离地贴着她的后背,两人的右手臂几乎重叠在一起,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把关注点放在字上。他教得很认真,但不知道她的心猿意马。他还在耐心地讲解每一个字的运笔,但她的思绪全然被他温热的呼吸吸引了。
到最后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神游天外,随即卸下自己的耐心,握着她的手,笔走龙蛇,以极快的速度一气呵成了三个字。
待张子纯反应过来以后,发现宣纸上多了三个字,加上之前的三个字。连起来是——张子纯,我爱你。
张子纯看着纸上一边是楷书一边是草书,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出言应对。
还未来得及应对,她已经被翻转过来,按在了这张宣纸旁边。
张子纯后脑勺抵着桌面,侧头看见那六个字陡然在视野中变得狭窄扁平,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被债主大爷按在了……书桌上。
她原本以为书房这种地方又没沙发又没床,足够安全……
他俯下身,她赌气地搂住他的脖子,先发制人,在无限放大的墨水的凌冽气息里,亲上了他的鼻骨。
“你到底在想什么?也太不专心了吧。”祁隐誉还没从老师的角色里脱离出来,对于他的笨学生先天不足后天走神气不打一处来。
“想你啊。”张子纯如实说道,眼睛里带着真挚又狡猾的光芒。
祁隐誉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用力地亲吻她。
他们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在这个吻中她几乎都忘记自己半躺在书桌上,宣纸凌乱地铺在她身下,鼻端萦绕的是墨水的冷香和宣纸散发出的草叶气味。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和他亲近,觉得很新奇,又有些害羞。
那支蘸了墨的毛笔滴溜溜地滚下桌,发出啪嗒一声响。她贴合着他的嘴唇,含糊地表达有东西掉下去了。而后她发觉他把舌头伸进了她嘴里,她说不出话来了。随后他们谁也没有管那支笔。
她小心地微张着嘴,生怕自己的牙齿会咬伤他的舌头。
她双手捧在他后脑勺上,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再去想,似乎他们生来就该如此亲密无间一样,这种亲密越来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然与舒畅。
张子纯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她原本也不打算理会,就像他用那种方式让她不去理会那支落地的毛笔一样。
但手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锲而不舍地,直到祁隐誉不耐烦地抬起头。
张子纯还仰在书桌上闭着眼,没从祁隐誉的突然抽身中反应过来。她睁开眼的时候,脸色酡红得像偷喝了酒,眼神迷惑又单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祁隐誉捕捉到了她的意犹未尽,轻笑着低头飞快啄了一下她的嘴唇,被手机铃声打断的不愉快一扫而光。伸过手去,拿过了她的手机递给她。
张子纯从来电显示中得知这通电话是张德礼打来的,一秒惊醒,向祁隐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爸。”
电话接通。
“女儿,你猜怎么着?”
张子纯有些懵,大脑敏感的触觉神经还停留在刚刚深吻的缠绵中。
“我刚刚查到了,你被中文系录取了。恭喜你。”
张德礼简单说了几句,便扣了电话。
张子纯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消息而激动,还是因为张德礼刚刚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而不是讽刺而感动,她扣了电话,下一秒飞扑进祁隐誉怀里,整个人都快挂在他身上了。
“你要恭喜我。”她搂着他的脖子说,眼里大放光彩。
又黏糊了一阵后,他们才开始收拾桌上一片混乱的笔墨纸砚。
张子纯捡起那支毛笔的时候,才发现上面的墨已经干涸,可想而知刚刚他们……有多久……久到墨都干掉。
那支笔掉下桌的时候,在张子纯白色的裙摆上溅起一道细长的墨迹。像是白宣纸上画了一道修竹,孤高冷清。
张子纯看着那道墨迹,看着自己裙子上的“画”,嘿嘿笑出声。
回家之后张子纯把裙子换下来,把它扔进盆里。
那道墨迹遇水融化,抽出或粗或细的黑色丝线,漂浮在透明的水中。
张德礼不久后也进家门了,手里拎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我给你买了笔和纸,哦,还有墨。”张德礼把那包东西塞给张子纯。“写个字给我看看吧。”他难得地一反往常的严肃与冷厉,包括告诉她那个消息的时候,更多的是祝福和对于她得偿所愿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