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把话说完,苗槿倏地自木凳上弹跳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呃,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她是没有那种神力,只能把衣服当绳子,努力虐待他的后颈,鼓着腮帮子贴近他,不客气地质问:“你要娶我为妻是吗?”
“倘若姑娘不嫌弃。”乐正黎点头的力道十分坚定,目光阴阴幽幽,充满着赴死的决心。
“我嫌弃!”不只嫌弃,而且介意,介意得仿佛下一刻就能骑只仙鹤,飞向有佛祖的西方!“你喜欢我吗?别告诉我什么狗屁一见钟情。是因为吻了我,你觉得自己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一颗心只能系在我身上,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决定一辈子跟我执手相牵、白头终老?”
犀利言辞像连珠炮一样从耳边捅进来,句句见血,加上她又拿一双嫩白小手搭在他肩上开始施展摇晃神功,重伤虚弱的身子禁受不住,发觉拿这种事闹她太超过了,乐正黎放弃般叹出一口气,“其实我与姑娘是头一天见面,相处还不满三个时辰。”
哼!算他有自知之明。
但是被吼的人分明是他,为何她会觉得心里隐约一阵小小刺痛?
错觉,一定是。
为了掩饰胸口的古怪沉闷,苗槿口气凶狠地道:“我告诉你,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个吻,本姑娘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弯唇咧笑,笑意娇蛮,“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不过我也不会白白便宜你,等你伤好了,给我打扫全馆上下一个月,我要地面光可鉴人,家具、摆设、房柱统统闪闪发亮!”
她算不上江湖儿女,也没有不拘小节,对那个吻,她介意得要死!
但是面对这样一口一个“责任”、“补偿”、“我毁了你的清誉就要娶你为妻”的家伙,她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说辞和足以令他打消念头的虚伪笑脸。
“没问题。”乐正黎清楚知晓,以她的性情绝不会因为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屈服,更不会因被吃豆腐就哭哭啼啼取条白绫悬梁自尽。
正是如此,他才会以两本秘笈引诱她,接近她,混进秘闻馆,甚至堂而皇之说要娶她为妻。
结果显而易见,她是拒绝的,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她都嫌弃他。
心里有些遗憾的情绪,不过她亲口拒绝最好,他有任务在身,不愿与她多有牵连。
他至少有一件事对她说了实话,那就是——秘笈确实是他偶然路过,观赏一场精彩生死决斗后捡到的。若以后她得知全部真相,还望她念在秘笈能为秘闻馆赚进一笔为数不少的银子的份上,多多担待。
“请问姑娘,我的伤势到底如何?”人家不需要他负责,他理所当然放弃坚持。
“原以为你受的是内伤,想让爹给你治疗看看,可请来的大夫说没啥大碍,让你好好躺着,喝上半个多月的苦药就会好。”
“大夫说没有大碍?”乐正黎不动声色,暗自挑眉,语气有些古怪。
“是啊。难不成你希望留下任何后遗症,将来被你媳妇嫌弃吗?”有那种喜好但说无妨,不用她爹亲自出马,由她代劳也能让他此生不举。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苗姑娘照顾了。”他很放心,放心屏江大夫的医术竟然烂得令人叹为观止,也为苗宿武没亲自动手为他疗伤而稍稍松口气,否则他之前与刺史府护卫交手留下的伤早就难以隐藏。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喊得这么生疏呀?”不知从何时起,“苗姑娘”三个字听在她耳里越来越刺耳,犹如事发之后只留下“多谢款待”的淡漠字句,就急着拍拍屁股走人,使她唇边的笑容收敛,抿成一条直线,明白彰显她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怨恼。
“那……槿姑娘?”他懂她的意思。
亲都亲过了,还想置身事外吗?
与她有过多牵扯,非他所愿,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乐正黎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好,你就那么喊,我也不会跟你客气,对你“公子公子”的喊,以后我唤你阿黎。”
“姑娘请便。”
她根本没客气过好吧?
那声“阿黎”,不娇、不柔,不软、不甜,只包含“以后使唤你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来势汹汹,想要让人想入非非,真的很难。
“我扶你起来把药喝掉,好好休息。我叫人守在门外,有事就唤一声。”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他身旁照料他,更何况她累惨了,只想快快回房沐浴,然后爬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