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们都还没回来,莫初先按开了玄关的灯,龚珩把她放下来。
她光脚站在地板上,“不早了,我……”
“有一次性拖鞋吗?”
还不打算走吗?
对视。
还是她先妥协,弯腰在鞋柜里给他翻一次性拖鞋,顺便把自己的高跟鞋用脚挪到墙边。
龚珩换鞋时:“裙子脏了,先进去换下来。”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她平日一回来就会换上睡衣,因为他在,不太方便,就换了宽松的白T恤和短裤,出来时见龚珩站在置物柜旁,看着鱼缸里的大富大贵。
他手插在裤兜里,背微微弓着,站得不算笔直,潇洒随性。
一顶伞状的吊灯垂在他头顶,白衬衫被染上盈黄色光晕。
他个子生得高,又瘦,即便比她大了八岁,但身上青年的气质一分不少,或许男人本就显年轻,浑身贵气十足,这让她想起她十几岁时见过的一个男人,他给她的感觉很像。
龚珩捏了点鱼食撒进水里,大富大贵尾巴各扫几个圈,张圆了小嘴抢食。
他抿干净指腹上的粉末,转过身走向沙发,问:“医药箱在哪儿?”
莫初把小箱子翻出来,过去坐下时,龚珩看到她的穿着,眉毛很有趣味地扬了一扬。
腿露得有点多了。
莫初没看到他燎火的打量,更不知道,对男人来说食髓知味代表什么。
她规规矩矩并着腿坐下了,龚珩才收回视线,把医药箱挪到自己面前,从里面找到碘伏和医用棉棒。
“坐过来一些。”他垂着眼,将棉签伸进瓶子里蘸了蘸。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莫初伸手去接。
被他当作空气,有条不紊地继续手里的活儿。
好吧。
龚珩倾下背,额头低在她面前。
英气的剑眉和鼻梁连成完美的比例,他用香水,是很淡的松木香,和碘酒刺激性的味道融为一体,很微妙。
冰冰凉凉的棉签陡然触在伤口上,她腿上一颤,“嘶”。
“疼?”
他马上抬头看着她。
莫初摇摇头,“有点凉,所以不太适应。”
破了皮的地方血肉模糊,即便他动作已经够轻,不可避免的,她还是会被刺痛。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不用酒精吗?”她记得小时候受伤,外婆总会碘伏和酒精各给她擦一遍。
而龚珩却说:“酒精会让你更痛,擦些碘酒就可以。”
他说着一会儿就好,可动作细心轻柔的,把几秒钟的事情做到几分钟。
“其实随便一涂就好,也就疼那么一会儿。”
龚珩刚把右膝抹好药酒,转身去桌上取纱布和医用胶带,随口道:“我哪里舍得。”
他剪了薄薄的纱布贴在她膝上,打量起她露在外面的几片皮肤,“还有哪里?”
抬眼看到她的表情,从刚才她就一句话不再说,连个动静都没有,原来眼底蓄上了泪花,嘴唇正委屈地抿紧。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
可能,他这辈子都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谁说过话。
她却不领情,脸往一旁倔强地一撇,“龚先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龚珩沉默着,幽潭般的眼看着她的侧脸。
莫初较劲儿地又把脸别了别。
“好。”
他起身。
听到答音,莫初却愤恨地闭一下眼,他一定认为她很无理取闹。
什么时候他反思反思自己,不给承诺的撩拨都是耍流氓,一边有着未婚妻,一边又放不下她。
自己放不下也就算了,还要给她熬制迷魂汤,要不是她耐性坚定,早被他用这柔情攻陷得神魂颠倒了,是何居心?
把人送到门口,莫初还是没给好脸色看。
临出门前,龚珩侧了侧身,“那我走了?”
“再见。”
他极轻地笑了下,“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现在说,要不闷在心里,今晚可是要失眠的。”
莫初面不改色:“龚先生,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脸上的冷峻又攀附上来,他的眼神,有时把她当作情人、当作小女孩、当作互看不顺眼的对头,像现在这样,莫初认为,他在名利场对待较劲的仇敌时,兴许就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