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之人正是柳安和,她最后一声叫唤,却是对着起身狂奔离开的凤宝宝而喊,喊完之后也马上拔腿跟上,两个女孩儿一前一后跑开。
柳穆清脸色丕变,方才他为了说服母亲,字字见骨、句句犀利,因为他深知母亲向来认理不认亲,惟有辩赢才能扭转局面,这是母子二人长期以来的相处之道;但是,他没想到被议论的当事人就在屋外……
且说,凤宝宝拔腿狂奔全因颜面尽失、无地自容。
今晚,先是被柳安和令人震惊的秘密给吓得脑袋一片空白,还没完全回神,紧接着又被她拉着躲在窗外偷听穆清哥哥说话。
原本那清朗嗓音让她逐渐安心,却没想到竟是愈听愈难堪,愈听愈刺耳,向来温润如玉的穆清哥哥,怎会一转身成了冷魅修罗!
【第八回 狂妄人兴师狂问罪 木头哥哥大受责难】
春江楼,扬州数一数二的客栈,有一年轻公子正独自走进来,不等人招呼便迳自往楼上走去。
店小二瞧见一愣,奔过去正要开口喊,就被掌柜立刻拦住,示意他不可造次。
年轻公子见状,向掌柜微微点头,继续往楼上走,经过二楼包厢没停,又往最隐密的三楼走去。
“那是谁?”三楼可都只招待有钱大老爷。
“你才来一个月所以没见过。记住了,刚那就是咱们少爷,下回见了不许嚷嚷,让他直接上楼就行了,楼上自有其它人侍候,咱们还排不上。”
新来的店小二瞪大眼睛。柳月家大少爷居然打扮如此简朴,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粗布蓝衫,头上戴的只是一顶没镶玉的黑色便帽,身边也没半个跟班,看起来像个寒门书生似,不说根本没人知道他是富家贵公子。
不过,刚才匆匆一瞥,还真是挺俊的,鼻梁比一般人高些,眼睛比一般人亮些,连皱眉头都比一般人好看些。
“别看!少爷不真欢被人注意,你该忙什么就忙去,别杵在这儿。”掌柜硬是将他推走。
新来的店小二一脸机灵,此刻正拉长脖子往上看,不能怪他好奇,柳月家大少爷可不是一般人,这个柳月家唯一的继承人,一直以来都极其低调,许多人根本只闻其名从未见其人,甚至有人猜测他根本不住在扬州,至少店小二身边的一票年轻伙伴就从没见过少爷,他们都只认得现任柳月家家主柳平姬。
不过,店小二有些疑惑,不知他有没有看错,怎么觉得大少爷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该不会是银子太多不知道怎么使吧?
三楼包厢。
除了柳穆清以外还有两人,其一约莫二十来岁,举止斯文有礼,正翻开一本帐册,逐条详细禀报。另外还有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眼神精明专注,偶尔发问并与柳穆清低声交谈。
“这是所有布匹的清册。仓库里的全没了,上头划个红圈的,是摆在店里的,没被波及。所有损失加起来,大约是这个数字。”
二十来岁的年轻伙计,将一大本布匹清册递到柳穆清桌前,然后再摊开一本帐册,续道:“只不过,上个月才进的新货,全都在仓库里,那都是客人订的,也收了订金,这是订金的细目。”
他又拿出另一帐册,“这是波及隔壁店铺的赔偿费用。”
柳穆清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眉头微蹙。
昨日天方微白,他就接到消息,说是他的布行半夜失火,仓库里所有布匹付之一炬,两名住在后院的伙计救火时受了重伤,此外,火势还波及隔壁古董店,千幸万幸没烧到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但也够惨了,把人家后院厢房整个烧毁,还有一小花园也烧了大半,屋主暴跳如雷,直说那些烧毁的盆栽都是昂贵兰花,但也不知真假,因为都已成了焦黑烂物。
“对方说,不赔就要告官,听说他的古董店已经三年没开张。”年轻伙计又补上一句。
中年男子听了,微微抬头看向柳穆清。“这事儿我已经找人处理,失火原因也正由六总管在查。”六总管便是柳穆清身边的六儿。
柳穆清点头,问道:“两个受伤伙计怎么样了?”
“都伤在手脚,没有性命危险,但恐怕要休养一阵子。”年轻伙计从袖里拿出一张纸摊开。
“已经按少主吩咐,拨一年工资给他们家人。”
“需要什么药材就从咱们药铺先拿,我已经交代药铺主事的了,后续你得找人盯着,不可随便打发。就找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吧,我记得是你远房表弟。记得时时向我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