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是谁以她为借口出手打伤人?又是谁硬要撕破脸半夜就走?
有个这么任性妄为的亲爹,她认了,但至少此刻爹爹远在它方,凤宝宝不想再处处受到掣肘。
吴子樵见她说着就往楼下走,立刻追上前去,挡在她身前,沈霖也急忙跟上去。
凤宝宝恼了,质问他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又连成一气欺负人?”
吴子樵见她因生气而两颊泛起粉红,衬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昏黄油灯照映下,忽有娇嗔媚态,这让他一下子心跳加速,当下不由自主退开一步,闷闷回话:“师妹。一提起柳月家,你态度就不同了。”
“没这回事。我明明是让你们气的,你们好端端的为何骗人?”凤宝宝语气缓了下来,但腮帮子仍是气鼓鼓的,“既然今天跟柳月家的人见到面,就该坦荡荡的,何必要半夜偷溜?这未免太泄凤家面子。”
“师父不让你与柳月家的人见面,自是有他的一番苦心,师妹应当明白才是。”吴子樵仍是劝阻。师妹骂他骗子他认了,恼他有浅面子他也认了。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反正他不愿师妹与柳月家那小子重逢,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拒师妹于千里之外、害师妹伤心落泪的富
家贵公子!
“爹真是的!当年的事都快过去两年了,我早就不当一回事,你们这样胡搞,反倒让我很没面子。”凤宝宝没好气。
“师妹,你可不能口是心非!”沈霖指着凤宝宝鼻子质问,却见她横他一眼,眼眸乌黑晶莹、灿亮动人,那张脸看来确实没有半点伤怀之意,这让沈霖也开心起来,叫道:“吴子樵你看,师妹比咱们原先想的还要有气度,这才是师父的好宝宝!”
凤宝宝听他说得逗趣,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眉眼舒展,看起来确实心情挺好。
吴子樵横沈霖一眼,早就知道这人不可靠,偏偏没其它帮手。
“走吧,趁城门还没关,咱们这就打道回府。”凤宝宝说着就想往楼下走。
“也不用急着此刻赶回去吧。”吴子樵说着,语气淡淡,透着无奈。
凤宝宝不理会他。“既然已知二师兄不来,我可不想像个傻子似的待在这客栈里。”
谈话间,她已走出客栈,头也不回一路往马厩走去。两人见状,只得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夜色中,凤宝宝利落地套上墨色披风,并拉起帽子,掩住一脸秀色,紧接着,身姿轻巧一转,翩然上马,双手用力一拉缰绳、轻蹬马肚,豪气爽俐喝地一声,登时将吴子樵与沈霖的坐骑抛在后头,一人单骑先驰奔出……
太谷城门外,另有一支三骑队伍,正往郊外前进。
为首的,正是一身粗布灰衫的柳穆清,他骑着由客栈借来的黑马,一路向北,那张英俊脸孔有些严肃,双目炯炯有神,直盯着前方黄土路,然而,思绪却已飘回今日下午的安禅寺厢房内。
他站在门外,清楚听见凤宝宝所言一字一句。她大着胆子捉弄骗徒,当然,事后他才知晓,原来乔家姑娘正躲在厢房后头,凤宝宝以身涉险、虚与委蛇跟那假冒之徒应对,是想让乔家姑娘死心。
如此看来,她倒是一副侠义心肠。
柳穆清早知凤宝宝比寻常姑娘胆子大些,却不知竟是如此非同小可的勇敢机智;那假冒之徒可不是善类,她居然一点也不怕,一番话耍得对方团团转,想着,他不禁露出微笑。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却是凤宝宝口中所形容的他。
“柳月家少主柳穆清,十五岁开始掌管多门生意,十八岁统领商队远赴外疆买货,以一已之力对抗山贼、保护部属,足智多谋、英勇不凡,可谓英雄出少年。还有,他二十岁就调度柳月家庞大人事,运筹帷幄、宵旰勤劳,忍人所不能忍,几事以大局为重,如此,才足以担当少主之名。”
这番话,真正让他心口发热。印象中,凤宝宝总是跟着安和一起玩闹,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将两人视作同一人,其至将凤宝宝视作安和的影子,这也是他对母亲说,没看清过凤宝宝长相的主因。
然而,当安禅寺厢房的大门打开之际,那个一身紫衫的女子站在厢房当中,浓眉大眼、五官鲜丽,说起话来神情活泼灵动,他几乎认不出眼前此人就是那个总跟在安和身边的凤宝宝。
一眼怦然。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唤住她,人就被吴子樵拉走了。
但,无妨,他定要将凤宝宝找出来,将憋在心里一年多想说的话,全都说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