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穆清边喘气边将长剑递给站在一旁的新儿,又接过诺儿给的水壶,仰头猛灌几口之后,边往屋里疾走边发话:“我要换件衣裳。”
诺儿应了一声,随即小跑步跟上。
新儿眼睛转了一下,心忖,主子又要把粗布灰衫换成另一件粗布灰衫了,差别只在于一件汗湿了,一件干净的。其实这样挺好,不用每天费心去想该如何搭配打扮,反正穿来穿去都是那样。
五儿看着少主精神奕奕、光采动人的气色,更加确定主子不同于以往,像是有什么大事决心要办似的。
须臾,身穿粗布灰衫的柳穆清走了出来,艳阳一照,英俊脸孔仿佛透着光泽,一出来就领头往前走,身后跟着五儿六儿两大总管,以及新儿诺儿两名小厮。
“少主,您今早说好了要与常二爷一家用早膳;之后,巡抚大人会在郊外官窑等您;正午返回太谷城内,与巡抚大人用完午膳之后,下午与几个本地店家见面,他们都是柳月家参股的商号,晚上,乔老爷找您跟常二爷商议茶路一事。”
五儿跟在柳穆清身边,沿路禀报今日行程,总的来说,少主在太谷跟在扬州差不多,都是从早忙到晚。
柳穆清听着,脚下没停,只又交代:“今晚备妥文房四宝,我回来后将万达兄要的书法给写了。”
新儿连忙应声答应。
这趟客居常万达家,柳穆清本己备妥所费不赀的厚礼,谁知常万达坚持不收,只说若硬要送礼,他想要一套柳穆清亲笔书写的白居易池上篇行书。柳穆清本就精通书法绘画,平日向他求字求画者众,一概被他回绝;只是与常万达交情不同,且对方又提出不止一次,当下便即应允。
“不过,今晚谈完茶路一事,也不知多晚了。”五儿补上一句。
柳穆清笑道:“我们明天就得赶回扬州,今晚不写,岂不食言?”
“也可以回扬州再写,之后让人送过来不就行了。”五儿提议,却见柳穆清笑着挥了一下手,算是不采纳他的意见。
五儿早习惯主子个性,此刻见他不理也没再提,就只是跟在后头,与六儿一样打起全副精神。
柳月家少主于太谷的忙碌行程于焉展开。
半日忙转。
晌午,柳穆清在常万达及其大哥的陪同下,参观完城外兴建中的官窑,应允将派柳月家最出色的瓷器师傅来此传授独家技艺,山西巡抚见这年轻人如此给他面子,当即大乐,直说要在柳穆清返回扬州前宴请一餐。
“咱们回城内边吃边谈吧。”山西巡抚看向贵客,“听说南街的翠林圜推出新菜,有几样特别地道,只不知是否合柳公子口味。”
柳穆清微微一笑,温煦开口:“大人,请恕在下无礼。其实,我昨日初抵太谷就对常记酒楼的糕饼印象至深,一直盘算离开前定要再光顾,眼看着明天就得回扬州,不如今日中午大家一道前去,算是陪我一次,各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当然都点头同意,只是常万达不免感到奇怿,柳穆清自昨日一见常记的糕饼就毫不掩饰其讶异,现在居然拉上一堆人还要再去?
五儿飞快与六儿交换眼色。本以为少主如此忙碌之下,肯定没时间再去找凤家大小姐,却没想到少主硬是在塞满的行程之中,将常记酒楼给排了进去。
况且,少主让山西巡抚在常记请他吃饭,简直可称作绝招。毕竟,听说那位常老板是凤家徒弟,若少主错过巡抚大人这顿,改为今晚或明天自行前去,恐怕会被挡在门外;但有巡抚大人在就不同了,常记非但不能挡人,还得恭迎贵客!谁说柳月家少主行事温吞无为?他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
五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主子一行人转换场地,由巡抚大人带头,柳穆清在常老板、吴子樵、沈霖等三人注视下,大摇大摆走进常记酒楼,并且直抵三楼最大包厢。
却说,凤宝宝自昨夜与柳穆清在城外一别,以为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可中午就见常记酒楼一阵骚动,好几人挤在三楼楼梯间张望,其中包括送菜大婶以及大师兄找来听由她差遣的两个小丫头。
“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家全挤上来?”她轻拍其中一个中年女厨工探问,对方转头看她一下,神情兴奋地指着最大包厢。
“昨天那位很俊的年轻公子又上门了,这次还是巡抚大人带来的,老板亲自招呼去了。”
“凤姑娘昨天没看见那位公子吧?唉呦!鼻梁挺眼珠子亮,长得可真是俊啊!还有,那张脸看上去好光滑,简直像是白玉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