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生活过的人，一旦放到正常世界里，便是非人类生物。
迎面而来的车子越来越快，沐雪晴思索着躲避的方法，却见驾驶座上带着墨镜的男人腾出一只手来，从下面拿了一个东西，然后将手伸出了驾驶座旁的车窗，将手中的东西对准了前方的沐雪晴。
沐雪晴视力很好，纵使天色有些昏暗，她也认出了那人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把手枪。
沐雪晴一惊，瞳孔骤缩，身子突然卧倒在地，向公路外沿滚去。
就在沐雪晴滚到草丛里的时候，一颗子弹打在了她脑袋原本所在的方向，而那辆车则冲向了她整个人所站的位置。
越野车主人所用的枪装了消音器，加上越野车车子发出的声音很大，几乎做到了无声，马路上没有引起任何的骚动。
一场暗杀，接连两次失手。
空旷的马上，一辆车一个人，依旧对峙着。
沐雪晴已经明了，这人是来取她的性命的。
刚刚那一下，若是按照她之前躲避的方法凌空而起必定会被那一枪射中，若是抱头蹲下必定会被车子撞个稀巴烂。
那人就是算准了，对她两面夹击。
只是，对方低估了她的身手和反应。
天色越来越暗，十月中旬的天色已经开始黑的早了些，这条路本就没有几个人走，现在更是寥落的不成样子。
沐雪晴站在路边的草丛中，直视着不远处随时待命的越野车，身体已经完全进入了防备状态。
大脑在这一刻，浮现的是陌生且又杂乱的画面。
肮脏的地下黑市，齐聚着各色昏暗光芒，糜烂中带着腐朽和奢侈。她看着那些观望的人，麻木地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打倒一个一个妄图向她靠近的人。
不远处的越野车还在作响，仿佛在整装待发，杀气外漏。
这种场景沐雪晴已不知有多久没见到过，接连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她此刻已彻底冷静了下来，处于防备状态的身体依旧有些悠闲。
看着沐雪晴冷静的面容，对面的越野车主人似乎犹豫了，举起的枪也收了回来。
沐雪晴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踏上柏油路，一步一步向那车子走去。
昏暗的天空下，她脸上的表情近乎麻木，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透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幽灵。
两次的失败，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加速，车子突然打了个转朝远方疾驰而去。
沐雪晴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马路中间，看着远去的越野车，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恢复正常。但是，停下的脚步再也迈不开，她突然像迷失了方向一般，不知该去往何处。
就像九年前，她从那个废弃的大楼里出来，一时找不到归去的方向。
第271章 我们回家
沐雪晴又站了一会儿，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依旧没有任何举动，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麻木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直到远处有车灯照来，打在她的脸上，沐雪晴这才下意识地扬手遮住了眼睛，但是，依旧麻木地像没有睡醒一般。
慕雨宸今日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从下午四点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慕毅夫妇五点钟从家中出发，去市中心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
所以，料定这条通往慕家的路在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没人走，林海才通知那杀手来解决沐雪晴。
会开的有些晚，慕雨宸有些疲惫，正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直到张扬的声音传来——
“慕总，那是阿雪吧？怎么站在路中间了？”
说着，张扬已减慢了速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慕雨宸闻声，睁开眼睛朝前面的沐雪晴看去，车子还没停稳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下车向她走去。
“阿雪，你站在这里干嘛？”
慕雨宸快步走向沐雪晴，在她身边站在，见她呆呆的，抓住了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
已是深秋，沐雪晴穿的严严实实的，慕雨宸没有发现她衣服包裹下的身体上大片的擦伤。
仿佛没有看到慕雨宸似的，沐雪晴依旧一动不动，脸上的呆滞没有任何的改观，她的双眸依然一片麻木，使得她整个人孤独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阿雪，你怎么了？”
慕雨宸又问，伸手在沐雪晴眼前晃了晃，又忍不住捏住了她脸颊。
感觉到了慕雨宸的触碰，沐雪晴眨了眨眼睛，黑漆漆的大眼睛因为麻木空洞的不成样子。
“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像是在问慕雨宸，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慕雨宸吃了一惊，看着沐雪晴现在的样子，又想起九年前地下黑市的她，顿时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