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想,无形的压力似乎更大了。
“我姓俞,殳小姐称呼我小俞就好。”女主管停在一扇两开大门前,侧身示意殳蔚先进,“今天的化妆更衣间就在这,拍摄点也近,在隔壁屋。”
殳蔚免不了小紧张,抿唇也笑,朝里走。
屋大敞亮,珠帘轻晃。雕栏刻画的屏风上是山水墨图,屏风后有茶几软垫,香炉青烟,很是曼妙。左右两排珠纱帘后,长杆高架挂着今日要拍摄的新系列婚纱旗袍,足有八件。
正中的梳妆台前,贴墙悬挂一枚大镜子,从镜子里头看,还能瞧见背后墙壁上挂着的液晶超薄屏。
这屋即有茶室的娴静文雅,又有闺阁脂粉古典韵味。婚纱非全白,均以浅暖色系为主调,飘然出尘;旗袍分长短款,清丽婉约。
布局设计精致无双,实在令人惊叹。
“你们这儿口碑、技术、细节满分,真不是随口胡诌的。”殳蔚接过小俞递来的温茶,袅袅白烟飘散着香气。她轻嗅,是茉莉花。啜了口,又笑道:“连模特的试衣间都这么好看,很有心了。”
“才华斐然的,自然是我们老板。”小俞眼挑着,人俯身在音响前拨弄,音乐倾泻而出,“这间屋子是新空出来,按老板的要求布置的,殳小姐喜欢就好。”
意思是,以前没有?
殳蔚手捧茶杯,暖意丝丝渗入掌心。拇指顺着杯上凸起的花纹摩挲着,一遍遍寻它的轮廓线条,人还在晃神。
“那殳小姐先坐会儿,我这边联系化妆师和礼服师,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到隔壁拍摄点先试拍几张。”小俞三言两语,回归今日主题上。
殳蔚闻言回神,紧接又是微愣:“……直接拍,不用等明江唐回来吗?”
她毫无准备,经验为零,现下连个心安的寄托也没有。
小俞点头,安抚她:“殳小姐别担心,老板嘱咐过,今日他临时外出,但拍摄之事刻不容缓,所以不用等他,可以先试拍找找感觉。”
“我不是专业的……要是我一直拍不好,岂不是浪费你们的时间?”她心慌四起,将茶杯中已凉的茶一饮而尽。
又听叩门声响,那扇虚掩的门被人从外朝里推开,有两个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底,在张望着。
两人朝这头微笑示意,走过来。
“殳小姐无需担忧,”圆脸女孩笑眼弯弯,酒窝若隐若现,显然听见方才谈话,“老板说了,如果真要说耽误的,也是我们耽误了您的时间。”
另一位瘦削高挑的随后而来,肩上还挂了只巨大的化妆包。二人身份一眼即明。
话已说到这份上,殳蔚自是不愿再因自己害怕而多添麻烦。
“如果真怕拍不好,权作是当了首位来这儿试穿了新系列全套婚纱的人。”
殳蔚错愕,抬眼望去。
小俞收下这道复杂难辨的目光,冲她眨眼睛,心知肚明给了解释:“这是老板的原话。”
……
悠悠古乐,沉香隐隐。茶壶香炉,低言细语。屏风后隔着主厅的光,暗暗的,像午后黄昏之色透过窗帘的傍晚。人影映在雕花屏风上,像一幅画。
西施晓梦绡帐寒,香鬟堕髻半沉檀。
“中华女子体态娇娜,眉眼婉柔,是最适合旗袍的。”礼服师又漾起俩酒窝,眼底尽是惊羡之态,“合身又美,只此一人。”
门外有人扬声唤名,化妆师应了,开了门。
屏风内的殳蔚,隔着一幅幅山水墨图,去瞧站在门口的那二人。太朦胧,看不清。
暖意涔涔的屋中,茶壶汩汩,白烟飘袅。她竟有置身于大院闺阁的错觉,绣纹镶花为引,长袍柔缎似风。即将出阁,十里红妆,只为那个负手清风,笑诺对她一生不负的人。
然而穿上此身旗袍是婚嫁之景,
人不是。
……
说话声消失,来人尚在。
殳蔚将颈间细扣扣好,再隔屏风去看时,关门声传来。
她绕过屏风,行过珠帘白纱间,往主厅灯光下走。
“真跟量身定制的一样。”化妆师笑赞,“见过一穿就合身的,前头是舒舒,第二个就是殳小姐了。”
殳蔚脚步一滞。
礼服师忽地轻咳了声,几厢沉默一霎。她以笑圆场,扶殳蔚坐回镜子前的沙发上:“她说的是老板带来的朋友,不过她应该是定制前就量过尺码的,所以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