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想凑上前,捻过纸条辨析:“一个娟秀小楷,一个行云流水。很明显嘛,组内能写出这两种字体的。”
周恒俊回身瞧了眼,颔首:“殳蔚和明江唐的,太明显了。”
四人齐刷刷看来,异口同声:“你们……”
秦逸瑜不知何时而来,俯身在明江唐耳边说话。明江唐点头,放了笔起身,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殳蔚顿时意味索然。
她拧搓着粉红草莓水杯的瓶盖儿,模棱两可回话:“我们什么?吃过了又不代表什么,你们想太多了吧?”
囫囵盖过的话语,欲盖弥彰的解释,最令人起疑。
殳蔚懒得与八卦爱好者们斗智斗勇,从后门溜出去,等在水箱旁接水。
红线未满,她把杯子搁在水台上,走到拐角栏杆处看雪。
这一处是死角,加之现在又是上课时间,虽然隐约可听楼下家长到来的喧哗,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上来或是发觉。
她索性抛了胆子,踩上离地十厘米左右的横杠栏杆,双手交叠搭在粗杠杆上,微俯身,仰头看着天空。
细细棉棉的小雪,从凌晨开始,下得断断续续。枯树枝头挂满了白色小雪花,她伸出手,等着一朵雪飘落手心。
太过纯洁宁静的事物,往往凸显人的**和杂念。
她没由来地感到迷茫,对学习、对生活、对心情……种种交杂,让她萌生逃离现世的心。
想念桐乡,想念母亲殳琪。
想念那些无拘无束,畅快淋漓的年少光景。
……
明江唐抱着一大沓本子拐进长廊,侧头朝死胡同里瞧了几眼,果不其然,瞄见了殳蔚的背影。
他低声同秦逸瑜交代了句,抱着那沓作业本,和她往反方向走。
悄无声息到了殳蔚身后,隔了一米的距离,不敢太大声,出了门就是教室,压着嗓子叫了她的名字。
没反应,也没回头。但不可能是没听见。
明江唐停了两秒,走到她身侧。刚欲再开口,声音在喉咙眼噎住。
她的眼底是雾气的潮润,犹如屋外那纷飞落地,融化的雪。
知道来者是他,她偏头,朝上轻轻看去一眼。
这一眼,他切实感受到了,在这一方小空间里,她比这苍茫大地,漫天飘雪,还要寂静的孤独。
怎么难过成这样。
……
她别过脸,不再去看他的眼睛:“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跑出来干什么,”他也绕开那茬,闭口不提,“看雪?”
殳蔚垂眸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心倏地一轻,复而平视前方:“接水,玩雪。”
两人并肩站着,没有谁再说话。
殳蔚站不住,回忆起刚才被他撞见的情绪,脸颊也渐渐烫了起来。她想离开,又被他的声音拽回原地。
“玩雪,那雪呢?是化在了你手掌心,还是融进了你眼底。”
他的声音清淡无波,很轻很近,又似远在天边。
殳蔚从未见过这样的明江唐。
他本就有一身清风霁月,傲然独立的气质,这样的人最适合念情诗。因为一字一句,都是令人着迷的性感。只是他从不肯过多外露,多半被那刻意为之的慵懒包裹。
他安静又凝神的模样,足够吸引所有人。吸引她。
在那淡然的音调里,仿佛天地一色,大雪漫漫。而她和他是遗世独立的,唯二之人。她在他身侧,根本移不开眼。
“手,伸出来。”明江唐转过身子,面朝她,“把手给我。”
殳蔚犹豫几分,还是照做。掌心摊开,伸到他面前。
明江唐调整抱着本子的手部姿势,单手架着那堆重量不轻的作业本,另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兜兜找找。
顿住。掏出时是拳头,伸到殳蔚掌心上方,五指将将松开。
掉进掌心的是一颗水果糖,还有……他的手。
他横向拽住她的手掌。第一次,超过了无意触碰的一秒,毫无阻碍,除了那颗糖。属于他的,掌心的温度汲来,燎原之火,蔓上她皮肤骨骼,五脏六腑。
心跳声重如雷鼓,说不出一句话,一个词。
“没有什么事,是一颗糖解决不了的。”
他盯着她的双眸,突然,轻轻笑了。
“如果有。”明江唐松了拽着她的力,手腕轻转,滑向她的手背,替她收拢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