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夏茜茜跺了跺脚,小走廊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她将小半张脸缩进围巾里,探出一只手按电梯,又嗖的一下缩回去。
她站在小区门口时,已经有人在等了。
一个看上去还算老实的男人,一身性冷淡的装束。
男人神情寡淡的看了她一眼,几乎不用多问,便淡声说:“跟我来。”
B市喧嚣繁华,即使是夜里也依旧灯火通明。
这里是不夜城,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过像夏茜茜这种保温杯里泡枸杞的“中老年人”自然是跟他们比不得的。
十来分钟的路程,人行道上半干半湿,偶有行人行色匆匆或是三两成群嬉笑打闹的在路上晃悠。
远远便瞧见程青站在路中间东张西望,视线落在性冷淡男人身上时一顿,打招呼似的礼貌颔首,又径直掠过他,目光堪堪落在跟在后面的夏茜茜。
程青眼睛骤然亮成电灯泡,一副“小仙女终于下凡来了”的泫然欲泣表情。
“来了啊——”他上前几步,热情招呼。
夏茜茜半张脸埋在围巾里,温吞嗯了声。
她刚出声,一旁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的谢煜霎时抬头,看到她时脸上表情停滞几秒,紧蹙的长没来不及舒展,一脸“我烦得很,最好别上来惹我的”凶神恶煞模样。
他还咬着烟,细细一根,已经染至一半,前端还亮着猩红的火星子,烟头扔了一片,烟灰小段小段落在地上,一盒中华大剌剌摆在长椅上,上面压着一支zippo打火机。
他的脸掩盖袅袅烟雾中,看不真切。
即使是在户外,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香草味。
夏茜茜没见过他抽烟抽得这狠,一包几乎被他干光。
谢煜盯着她的脸,茫然了半响。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夏茜茜还没说话,谢煜眼尾一抬,视线直逼站在那的程青,冷若寒潭的眸子虚眯,仿佛在问“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把她给请过来了?”
程青咳嗽一声,眼睛看向别处。
这时候应该装傻。
他心里腹诽,直犯嘀咕。
不把这一尊大佛爷请过来,谁劝得动谢煜这犟到死的性子?
程青见夏茜茜也过来,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冬末的夜里,这温度,可不是他这等凡人能多待的。
他搓了搓手,双手合十,空中前后虚晃两下,做出“拜托、拜托”的姿势,随后伸出一只手,两指探出,用手势告诉她——我先走了。
不等夏茜茜反应,程青转身,溜之大吉。
谢煜抬眼瞅了她一眼。
她一如既往地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件呢子大衣将她纤细窈窕的身形完全覆盖,下半身一件贴身的长裤,修饰出笔挺的双腿,伶仃的脚踝隐没在短痛雪地靴里。
夏茜茜头发有些乱,出门急了来不及打理,半路上又被冷风一顿乱吹,跟刚翻墙出来的疯婆子没多大差别。
谢煜盯着她看了两秒,倏忽开口:“你等等。”
他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儿,最后自觉的碾灭了手上的烟头,又从兜里摸出一包纸,抽出一张,打开,细细将地上的烟头烟灰全数包住,扭头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行吧,乖啦吧唧的。
夏茜茜前迈两步,在长椅上坐下。
谢煜折身回来,墨色的眼睛仿佛融入浓稠的夜色里,单薄的风衣被飞吹得摇曳,刮乱了他乱蓬蓬的短发。
他这人似乎天生就不怕冷,这天寒地冻的还瞎装逼。
她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他落魄。
离得近了,他正巧听见。
谢煜搓了搓指尖,挨着她坐下,似乎听出其中讥讽的意思,难得露出几分恼怒的情绪,半响才憋出几个字:“你笑什么?”
夏茜茜歪了歪脑袋,露在外面的双眸仿佛汲了水,亮晶晶的:“怎么,被家里人赶出来了?”
她懒洋洋的缩在长椅上,背部微微拖鞋,长腿笔直,鞋跟搭在地上,鞋尖一晃一晃的。
两人之间寂静几秒,才听到谢煜语气寡淡,极轻的嗯了声。
没有一时冲动说出“谢宏博算他什么人”这种气话,他真正想尝试融入这个肮脏破败的家庭时,却仍然被拒之门外。
夏茜茜闻言,晃脚的动作一顿,歪着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