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点屏幕, 编辑着信息, 顺着她的意思保证——
Knight：【不会再有下次】
夏茜茜露出几分满意的情绪，胜利般对了个手指, 才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谢煜昨晚没睡，这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按灭手机, 才拉开被子往床上躺。
她太好哄了, 朝她认错便会“不计前嫌”的跑回来，一哄就笑，一给台阶就下。
他阖上眼皮，暗暗自嘲。
在她这摔一跤，他怕是一辈子爬不起来了。
*
谢煜醒来时，天色已然沉下。
窗外天空灰蒙蒙，没有太阳、万里无云。
远处亮着霓虹灯，一排排路灯接连亮起，如碾散的碎珠，一颗一颗，五光十色。
他手肘压在被角上，盯着天花板愣了许久。
室内没开灯，周身都是昏暗。
没有光，心底也是空落落的。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过去那种颓废、堕落而极度叛逆的年纪。
那些都历历在目。
无人看管，回家是无休止的争吵以及摔东西的声音，偶尔对他指责或是打骂，那时候他几乎无处可去，家里那两位，从来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职责。
把他当出气筒，且不闻不问。
他翻身坐起来从床头摸了一盒烟，抽出一根，随手拿过打火机，掰动开关，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冒出来。
谢煜凑过去点烟。
这玩意他好久没碰了。
谢煜呼吸平缓而轻，生出压抑的窒息感。
画面一帧一帧，像倒放的电影一般，清晰真切。
放在枕边的手机徒然亮起，传来熟悉的一声微信铃声，像一把挥动的榔头，敲碎眼前的梦境。
他回过神来，从漩涡里爬出来一般。
拿过手机，是夏茜茜发过来。
对话框里弹出简洁的几个字——
豆子：【睡醒了？】
谢煜像什么东西注进了心间，慢慢将空缺的地方填满。
浓稠且甜。
他想起之前答应要戒烟，反手将烟头碾进一边的水晶烟灰缸里，拉开九宫格打字，动作很慢。
Knight：【嗯，刚醒】
豆子：【没吃饭？】
她俨然像个姐姐。
夏茜茜提及，他才想起自己这一天几乎没有进食。
他老实回她。
Knight：【没】
谢煜回完一句，干脆拨了通话过去。
没几秒，那边便接起。
夏茜茜正搞鼓着一堆护肤品往脸上抹，瓶瓶罐罐都摆在书桌上，碎发用发箍束起，两只兔耳朵软哒哒的球鞋。
刚接起电话，她还不忘叮嘱他——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先去把晚饭吃了。”
谢煜轻嗯一声，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去刷牙。
夏茜茜撕了张面膜，将面膜纸慢慢撑着，粘稠透明的精华液滴下来，“吧嗒”一声，耳边是他平静寡淡的声音，混着刚睡醒的鼻音和沙哑。
依旧是清洌的，堪比声优的，听了会怀孕，然后生出很多小耳朵的声线。
但她还是听出他语中的低沉。
许是心情不佳，碰上什么烦心事。
她将面膜服帖的敷在脸上，褶皱都扯开，刚想问原因，到嘴边的话又是一顿。
依照他的性子，怕是自己问了也没用。
闷得很，什么事儿都烂在肚子里。
夏茜茜将多余出来的精华液推到脖颈间，抹匀。
又不咸不淡的岔开话题，替他罗列出后街的一堆美食。
她常驻在学校后面的小吃街里，长长一条，每每到了晚上，比夜市还要热闹几分。
她跟着云俏，几乎吃遍了整天街。
夏茜茜掰着手指慢慢数：“吃宵夜的话，街尾的麻小特别好吃，还有那个八块一碗的凉皮，或者还有一家木桶饭，肉沫加黄瓜片……”
一说到吃，她就是个话痨。
谢煜适时简单应一句，大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听着。
他沿着小路闲散走到后街，不宽的街道人满为患，四处弥漫着浓郁的菜香，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身边并肩而过的情侣巧笑嫣然，大概是男生带着女生出来轧马路，隐约能听到听到女声一阵抱怨男生不让她吃刚烤好的铁板鱿鱼。
随着拥挤的人潮，他移着步子往夏茜茜指的小店走去。
她把那家的东西形容得天花乱坠，巴不得跟着他一起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