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乐绍衣狐疑的目光,添香又说道:“小姐,自打我记事起,老爷对待夫人那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好’字,所以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呆久了战场的老爷大大咧咧、说一不二,但一到了夫人面前啊,那简直就是从大灰狼变成了小绵羊。府里的人说,在乐家,真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人是夫人。他们的感情真真是羡煞旁人,整个青城都称赞老爷铁骨柔情,用情至深呢。只是……”添香说到这,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夫人竟然早早的就走了。”
气氛陡然变得沉默。
……
是啊,八年了,八年时光,转瞬即逝。
乐绍衣抬头看向窗外,时间过得可真快,总感觉娘亲的音容笑貌还宛在昨昔,而现在回想起来,娘亲离世已有八年了。月光是如此的温柔,她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她在乐夫人怀里撒娇时的光景,那么温暖的日子……
娘亲……绍衣好想您啊。
这时,房门轻动,十四推门而入。
门的响声打断了乐绍衣的思绪,她扭头就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心里刚刚因为思念母亲而泛起的酸涩就被愤怒取而代之。
就、就是这个货,自己竟然被这个装乖扮傻的货骗的彻彻底底!还,还说要像照顾弟弟一般照料好他?!
什么弟弟!口胡!
怎么能任由自己误解还不解释?太坏了!
乐绍衣站起身,向十四跨了两大步,瞪大了眼睛,指着十四发问:“你为什么不同我说你的年纪?”
无辜的十四刚进房间就承受了这般怒火,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年纪小这种话,明明是这小姑娘自顾自的误解了自己的年纪,让自己平白无故小了四岁,矮了半头。但他觉得这是小姑娘的好意,不忍心拂却她的好意才没解释的。
吃亏的是自己,她发什么火?
无声之中,“大户人家的小孩就是莫名其妙的”这个观念在他心里又加深了。
乐绍衣因为十四不解释年纪而生气。
可是她不知道,这是十四十二年来头一次这样为别人考虑,称得上是他难得一现的温柔。
可惜弄巧成拙。
只是这实在不能怪十四,自他记事起就已经在外飘零。居无定所之时最担心的只有温饱问题,能吃饱穿暖就已经是他当时最大的慰藉了,哪还有心情处理人情世故?更何况他孤身一人惯了,哪里处理过照顾别人感受这种情况?
若是普通人,定会向乐绍衣解释说:“我只是不忍心拂了你的好意。” 小姑娘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个事情说不定也就过去了。
可乐十四是谁?他耿直得很,哪有这些心思?
所以乐绍衣看着他一脸无辜还莫名其妙的表情,顿时气得脸都红了,她指着十四的指尖微微颤动,喝到:“回你房里,没反省好不许吃饭!”
*
翌日,院子里的梨花树下多了一副案几,乐绍衣坐在藤椅上,借着梨树葱茏挡去阳光,一边慢悠悠的晃着一边看着书。
薄薄的书页,映衬着纤纤玉指,莫名的赏心悦目。
看累了,她就拿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却是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
“味道怎么和平常的不一样?”她蹙眉招来候在旁边的小厮。
小厮低眉答道:“平时这些活都是十四来做,只是他现在还被关在房间里反省,所以今天是添香姐沏的。”
原来之前的花茶都是十四准备的,怪不得味道和平素的不大一样。
只是十四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手艺?
唉,怎么又想到他身上去了。乐绍衣揉了揉眉头,吩咐道:“把茶换下去吧,送清水上来即可。”
“是。”
小厮刚刚下去,前院就传出了嘈杂声。乐绍衣正诧异着,一个丫鬟跑过来说:“小姐,圣旨下来了,快去府门接旨。”
*
乐府正门,一宦官手持圣旨立于青石阶上,身后跟随着几个皇宫侍卫。
没多时,乐绍衣和乐铮将军就到了。
走在前面的乐将军一袭绛紫色暗纹锦服,身姿挺拔,气势刚健,眸光犀利,沉静凌然,虽刻意收敛,但是久经沙场的他浑身带着一股极为强大和悍然的气势,摄人得很。
来宣旨的宦官不禁偷偷在心底抹了一把汗,咱家就是来宣读个圣旨而已,这乐将军能不能别用对敌的目光打量自己,咱家可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