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佶顿了顿,瞧着殷景衍的方向说道,“似乎是岑王爷……也回来了……”
哐当——
手中好好的酒杯掉到了桌上。
殷景衍回头看向苏萧,却见她也是一副惊诧的模样,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了。
饶是岑王府世子尚且都是如此,更不用说现如今坐在帝殿中的其他人了。
岑王爷啊,上一次见面时,也应该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吧。
当年司邙、凌奚风头大盛,而我朝势单力薄,又加之附属小国蠢蠢欲动,意图共犯祁朝,裂土而分。其时兵力悬殊,敌多我一,绵绵军营,直压入我国境之内。
先帝曾扬言,凡能够为出使者,即便无身份,无功绩,皆可以此位居高位。
此时,有一人随列出行。
这名使臣年方三十,手执王杖栉节,只带了一百随从,绢衣素冠穿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退。
辩可压群臣,胆可镇暴君,既能保完璧归赵,又不辱君信国威。
那时,阮氏一族已亡,江氏一族退居江南,昔日内三大家族支离破碎,人人尽是自卫难平。前言众人皆是冠冕堂皇,大言不惭,却在真正到了出使时却犹如缩头乌龟,更是恨不得缩进去永不出来。
当年岑王爷站出来时,想必鸿云帝也是如这般惊诧、怀疑,甚至是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掺杂其中。
李佶走出了殿外,不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
殷景衍走在最后面,一袭紫银色的衣袍,华贵艳绝,嘴角微勾,笑意是那种风流公子常有的,带着股暧昧又挑逗的浪荡劲儿。饶是进了八月,殷大公子手中的折扇却依旧是不曾离身,只听到‘啪’地一声,他将扇子收起,别到腰间,随后施施然的弯腰向鸿云帝行了个礼。
走在他前面的的那人一袭朴素的青衫,腰间别了块碧色玉佩,头发用丝带紧紧束缚在脑后,长身玉立中透着雍容俊雅,盖华无双。
只见岑王爷掀了掀眼皮,如古井般淡然的声音响起,“臣,参见陛下,祝陛下享万世荣华、无疆尊位,万岁万岁万万岁。”
鸿云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才眯了眯眼道:“爱卿平身。”
“谢陛下,”岑王爷站直了身子,缓缓的将帝殿内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殷景衍身上时顿了顿,又将目光移到苏萧身上,半晌过后才说道,“臣今日来,是为了证明当年的一件事。也是,为了岑王府王妃的母族正名。”
“荒唐!”鸿云帝‘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将酒杯震了三震。苌妃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突然的响声也让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侧头看了眼,只见鸿云帝眉头紧锁,面色泛冷,冒着森然寒气,这寒气从心底升起,席卷向四肢百骸。
诚然不欺人也,鸿云帝当真是对三大家族的事情忌讳的很。
鸿云帝冷声道:“你今日特意回来,就是为了指责朕的过错不成?”
“陛下既然说是过错,就应该是应当受到指责,”岑王府低垂眼帘,从身后殷君瑜的手中拿过信函,一一拆开后,不缓不慢说道,“这等信函乃是当年太后娘娘亲手所书,字字句句皆是真切。当年阮氏一族灭族,太后愧疚,心生不安之下遂令人暗中查询当年真相,想来其中如何,陛下应该是比我等更加清楚吧。”
鸿云帝放在龙椅上的手缩了缩,脸色阴沉,死死的盯着他。
“朝宗四十四年间,先帝退位,陛下登基,江氏、阮氏和殷氏等因功绩显赫,陛下为服民心,稳朝政,遂册封为三大家族。其中,殷氏功绩最大,特破例封为外姓王爷,爵位世代相传。”岑王爷扫到下面几行时,神情顿了顿,“同年,岑王府与阮氏一族独女联姻,许其正妃之位,阮氏族长大悦,对外声称愿与岑王府永世修好,同进同出。两大家族联姻,对其来说是普天同庆,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无疑是挑战了权威,更何况,如今帝王的位子尚且不稳。”
岑王爷将一页信函放到下面,又拿着另一封念道:“随后两年内,陛下通过各种途径收兵权、削地位,三大家族虽名声仍在,朝中风评却大不如以前。朝宗四十六年,岑王爷因一时醉酒,大闹御花园宴会。陛下一怒之下,收回三大家族所有实质性权力,架空全族。同年,紫阳公主下嫁岑王府,与阮氏平坐平起,共掌王府之事。”
“朝中虽未提及,三大家族却早早隐有察觉,阮氏族长爱女心切,一时愤懑之下持剑夜闯皇宫。又加之朝中风言风语,陛下心中怀疑大盛,次日便查封阮氏,行事灭族之罪。此等罪行皆是冠冕堂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