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温的人只好步步后退,原本想着可以从皇宫后的山路退下,却没想到岑王府的人早已将防线缩得又紧又密,抵除掉一部分敌众我寡的劣势。
此时宫内已是惶然一片,许多人不知所措地跑来跑去,似乎是逃也无法逃,躲也不会躲的样子。钟离翊面如寒铁,步行如风,丝毫不为这种惶然的情绪所动,等他笔直坚定的身影穿过之后,两边看着他的人们莫名地安定了些。
“殿下,对面的人手太多了!”有人喘着粗气说道。
钟离温伸手抹掉嘴角的鲜血,眼光阴粲,“皇都外的禁卫军怎么还没来?”
“……恐怕是来不了了,”那人嗫喏道,“有人看见左相拿着虎符去了禁卫军处……”
“一群废物!”钟离温一脚将人踹开,喊道,“所有人放弃重物,竭力往后宫撤退!撤!”
不远处,高高的宫门城墙上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已然换了两番。
钟离翊站在高处,冷眼看着皇宫内那处不断撤退的人群,从容不迫的下达着一条条命令。
饶是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钟离温却也在仅凭着禁卫军的情况下,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前面挡着的人太多,钟离翊的兵马一时之间也无法全力攻击。
可,在他们的身后却还是有着司邙的二十万兵马。
青灼站在他的旁边,盯着那黑压压的人群冷声道:“后宫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不,还没有结束,”钟离翊冷静得如坚冰般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攻破了宫门,还有后宫的殿门,攻破了殿门,还有他们自己的身体。只要一息尚存,就不算成功。”
他的这种说法,冷酷得令人胆寒,青灼的视线也不禁急速地一跳。
青灼转过身来,直直地面对着钟离温,一字一句道:“钟离温斗不过你,不亏。”
“多谢。”钟离翊温和的笑了笑。
此时东方已然见白,但局势却在急剧地恶化。不停地有人登上城墙,向他们汇报着战况。皇宫内黑压压的人群亦如海绵般,不停地向外扩张、膨胀着,每扩一次,都将众人的情绪朝崩溃方向再推一步。
“给我!”青灼余音未落,一支流矢象似从天而降,对着那黑压压人群的中央瞄准,嗖得一声钉钟离温的面前,虽然偏离得很远,但已足以在其中掀起恐慌,惊恐。
他说,“既然如此,那就别留遗患。”
这时,有人从下面小跑了上来,“殿下,岑世子和皇子妃来了。”
钟离翊微喜,“让他们上来。”
青灼最先看到的,是苏萧身上那一抹刺眼的红,不由分说的就将人拉了过来,却未曾想到苏萧另一只手腕被人紧握着。
“放手!”
殷景衍却将人往身边扯了扯,眸子如冰,“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你有什么资格,”青灼伸手搭上苏萧的手腕,又打量了她一圈,确认她没有受伤才舒了口气,语气冰冷道,“苏萧,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鬼样子?!”
苏萧似是有些迟缓的想了想,抬起头,微微扯了扯嘴角,“唔……我好像又杀人了……”
青灼微愣,定定地凝视着她,神色复杂,转而却松开了手,从城墙上拿过弓箭和冷剑就下了城墙,头也不回说道:“好好照顾她!”
二十万军队也在刹那间,犹如饿虎扑食般狠狠地将自己投入到战争中,所过之处鲜血四溅。
也就是在那一刻,殷景衍将苏萧留在了宫墙上,领着剩下的禁卫军也汇合了过去。
苏萧身着一袭红衣坐在城墙上,单腿荡在半空中,三千青丝随着夜风尽数飞扬。
墙下火光闪烁,哀鸿遍野,苏萧的眸子竟是有些空洞,迷茫,“你当了新帝之后,他们的日子是不是也就好过了?”
钟离翊正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兵力上,冷不防听到这话愣了下,转身看着她,正襟危坐道:“我钟离翊虽给不了他们一个完整的太平盛世,却也能够让他们有食可吃,有衣可穿,有房可住,不被欺凌,不被□□。”
“够了,这就够了……”
苏萧呢喃道。
“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也结束了……”
最后她说了什么,钟离翊没有听清,此时他也没有闲情去顾及。
大约半个时辰后,外面地杀声渐息,晨光也已照亮到皇都的每一处角落。随着众人将宫墙上的火把熄灭,血腥而恐怖的一夜终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