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一片寂静。
无人开口。
那小太监站了许久,过了好半晌,才只好又壮着胆子下去,将被扔在地上的先帝遗旨捡了回来。
钟离翊却是笑着将圣旨接了过来,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那小太监一愣,旋即就瞬间挺直了腰,后退半步站到了一旁。
钟离翊将圣旨放在龙案上一侧,轻声说道:“皇后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绝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够定了结论的。此事非同儿戏,且朕尚且处于守孝期间,百事孝为先,至于后宫之事,再推迟些许时间即可。”
话语间,却是绝无再提之前帝殿之内一句,袒护之意不可言喻。
众人也是知晓,就连先前那人也随着众人颤颤巍巍的起来,共同呼道:
“陛下圣明。”
又待几番寒暄之后,帝殿内才又是歌舞笙笙,一片和乐融融。
可是却是谁也知道,就在刚刚,发生了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情。
离朝三个月,只怕是当真要废了。
歌舞升平之际,殷景衍也便趁着这档空闲时间离开了皇宫,转而去了岑王府。
进了王府,绕过东院,在距离东院再两个小院距离的地方,有一座简单搭落的佛堂。
青灯古佛,木鱼声声。
“噔,噔,噔——”
苏萧坐在桌子上,旁边搁着一方木鱼,小木槌在她手里转了个圈,最后还是落在木鱼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皇都里这么热闹,你怎么就偏偏想不开要跑去钟山寺呢?”苏萧歪着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小木槌问道。
岑王爷一袭青衣,盘腿坐在佛像前,手中佛珠未断,却也是没有开口回答。
“虽说当年鸿云帝对你们三大家族下了狠手,可除了阮氏外,却放过了你们两家,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佛珠捻动声。
“真是无趣。”
苏萧撇撇嘴,单手撑起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将小木槌放在木鱼一旁,转而走过去,寻了处地方坐下,就那般静静地盯着岑王爷。
“姑奶奶当时就在想,鸿云帝都那般对你了,当时又有什么值得岑王爷,唔……不惜忍着屈辱,反而是充当使者去出使凌奚呢?”
一时沉默。
许是她的眼神或许灼热,又或许是尘封已久的往事微微掀动,岑王爷停止了手中转动的佛珠,睁开眼看着她,“你跟你娘亲长的很像。”
苏萧却是笑了,“姑奶奶没有娘亲,有的,只有我父皇的母妃。”
“你此番和亲,应该就是为了你娘亲而来的吧。”
“也不说全是,”苏萧站起身,“当然,也有你的原因。我在几年之前就去钟山寺待过一段时间,可你除了念经就是念经,周围又有高手护着,我自当是无法靠近。后来,祁朝想要与凌奚和亲,于是,我便说服了我父皇。当然,我父皇对此事是完全不知情的。”
“可是姑奶奶没想到,你比我知道的要有趣的多,”苏萧道,“齐氏的事情我不过也是抱了一丝侥幸,你能回来便是最好,不回来也罢。可是我没想到,你能心冷到自己儿子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的地步。到了最后,你却还是回来了,为了三大家族重新又回到了让你觉得恶心的地方。”
岑王爷重新闭上眼,说道:“你的性情要比阮儿强硬上许多,除了长得像外,你们没有什么相同的。”
“我与母妃自是不同,”苏萧讥诮道,“你可知,当年母妃知道前来谈判的祁朝使者是你时,她有多么的兴奋,又在夜里偷偷摸摸的掉过几次泪,甚至在临死前在心里惦记的,都是你当年为什么没有亲口告诉她。”
岑王爷一僵。
苏萧却是不依不饶道:“父皇为母妃做了那么多,可母妃心里想的,却依旧是你这个什么都不敢去做的懦夫。是,母妃知道你是形势所迫,是鸿云帝逼你的,可当初紫阳公主下嫁到岑王府时,你却为何一句解释都没有。母妃从始至终想要的,不过就是想要亲口听你说一句解释罢了。”
岑王爷轻叹了一声,“是我对不起阮儿。”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苏萧说道,“我前来找你,不过是受母妃临终所托,她想知道的仅仅却就是你过得好不好。至于阮氏一族的事情,则是我自作主张罢了。”
“那你为何现在又改变了主意?”岑王爷问道。
她最初的想法,应该就是找到他,然后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