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青这才止住哭,仍是一抽一噎。她心自己知逾越了本分,却也没有多少悔意,只是慢慢将毛巾从殷素问的脸上拨开。
所幸她家公子是只病猫,也不敢怎么着她。
殷素问亮得惊人的眼睛露出来,他还是伏在石砖上:“苏望青,你过来。”
她还未做出一丝反应,池中的人却猛地撑起身体,带着那灼热的水意,吻了上了。
天旋地转,你可知心悸之感蔓延全身的体会?忘乎所以,彷在云巅,是梦魇也是仙境,是蜜语亦是咒怨。苏望青一向知道自己不是个弱女子,然则但那滚烫的身体束缚住自己时,她的每一处都被压抑,从呼吸到思想,无一例外。
苏望青在发抖,她身体僵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殷素问。眨眨眼,泪水又开始奔涌。殷素问放开她,低声问:“你哭什么?”
“我哭我自己。”
“我死了,你哭自己做什么?”殷素问露出笑意。
苏望青却闭上眼,继续哭起来。她算是知道了蜻蜓,哭这回事儿,不发泄个痛快是没完的。
殷素问却自觉地退回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她。
喜欢这样一个单纯地姑娘,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阿青,你怪我轻薄你?”待苏望青停下,他这么问。
苏望青眼圈发红,眼中泛着水光:“一点点。”
殷素问趴过来,枕着手:“你也可以轻薄回来。”
苏望青拎起手中的帕子,殷素问歪头道:“我好害怕你教训我。”
苏望青道:“倒是想。”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苏望青长喝一声,哭。
殷素问算是知道,原来对方一直在装傻。
第五十六章
毓秀进屋,便知有古怪。
殷素问靠坐在床上,散着头发,倒很娴静,想来是心情不错,嘴角挂一点笑。苏望青跪坐在地上的软垫,拿着铜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杵着盆中的炭火。见她探头进来,扫了一眼,冷淡的很。
她心中诧异,踮着脚进来,对着殷素问挤眉弄眼,他卖关子,竟是摇头,一来二往间叫苏望青发觉了。
望青气急反笑,笑完了便觉得没意思,盯着烧红的碳狠捅了两下,怔怔想了片刻,脱手将铜匙扔回盆中,起身出去了。
毓秀一步一笑,手背在身后踱到殷素问床边,凑过去笑道:“这是怎么了?她还真发火了。”
殷素问坦荡看着她,脸上虽则虚弱,然而一双眼却亮得骇人。他的眉眼饱满,故而看人的时候便似个纯真稚子,此时血色不足略显苍白,可是,却是高兴的样子。
幼年时偷吃了糖,嘴里含一个,手中攥一个,也是这般抿着嘴,甜甜地藏不住。
毓秀多少年没见过他这样子隐忍开怀的模样了,不禁看的一愣,肆意展现的是假的,偷偷藏起来的才是真的。她竟也痴了般跟着他一同眉眼弯弯,嘴角弯弯,乐起来。
毓秀端来煨好的甜汤,伺候殷素问服下。他绝非消沉怠惰之人,虽然中了毒,初时苦痛难当,然而现在却已经缓过来。毓秀不知这其中苏望青占了几分功,却从心底感激。
若是殷素问喜欢,殷素问乐意,还真没什么不好,这世道人活着,不就图个舒畅顺遂么?
“去拿试血针来。”殷素问吩咐道。
毓秀一愣:“现在?现下已晚,公子才刚刚斜毒入体,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研制解药的事还是明日再做吧。”
殷素问摇头:“此事越早越好,晚一刻便多一人丧命,你只管去拿,我有分寸。”
他目光坚定,言语虽轻却不容忍抗拒。毓秀想了想,才道:“我听您的,只是那些人的命是命,您的也是,事分亲疏,若是出了岔子,您得答应我就此停下。咱们家为这谢家的天下,付出了常人百倍的不止,早该银货两讫了。”
殷素问淡淡道:“你知道的,我出不了什么岔子。”
毓秀原本话中已带苦意,此事见他这得意劲儿,不禁失笑。
门关上,只剩下只余两人对坐,一大一小,大的清俊的男子,小的是个乖巧男童。
殷素问扫过面前的一排针,这些针长短不一,粗细不一,有的光滑似镜,有的却刻着花纹。都是常年用各色草药汁水浸泡出来的,用以检验毒性的。他目光如炬,在面对患者时沉着镇定,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