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多时,整个殷府便知道公子身边来了个贴身伺候的姑娘,既不是哪家公子送过来的,也不是自小便养在府里的。有几个喜好八卦碎嘴的便在私下揣度,常常扒在墙头往院子里张望,希望看看这未来大红人的模样。
望青虽然知道自己这里近来热闹了不少,偶尔也会听见爬墙头的声响,却不知道外面关于自己的传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在议论公子院子里来的望青姑娘。
这日天擦白,她便拾掇好自己连忙往公子的院子里去了。
前几日殷素问命人从两座院子间的花嶂上凿出了一道石门方便她进出,于是她和殷素问的武院子之间的距离,就连一墙之隔都算不上了。
她一到,便见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已早早候在门口,那女子穿鹅黄色,眉间有一点红痣,她认出来是殷素问身边伺候的清涟,连忙上前行礼。
清涟微扶她一下,笑盈盈道:“你不必多礼,日后还要劳你尽心伺候公子。”
望青答是,她嘴舌就不曾灵巧过,只好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清涟吩咐。
不消一刻,屋内便传来声响,清脆的铃铛声盈盈作响,外面的人听了便知道是殷素问睡醒了,在唤人进去伺候。
望青随即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房门。
清涟示意她在外头等着,颇有要再教她一遍的意思。
望青了然,于是站在屋外细心观察。
清涟微微开了道门缝,便闪身进去了。
屋内点起烛火,便泛起了暖黄的灯光,映在浆过的素白窗纸上,渐染着,像少女在凝脂般的面颊上扫开了脂粉。她听见清涟细细地问是否需要再睡一会儿,殷素问大约答了不必,只听从屋内再次传来声响,在门口一早候着的三名侍女便拿着洗漱的用具及衣物进屋。
透过门缝,她听见殷素问“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声音里还带着晨起时的喑哑。
清涟又俯身说了句什么,他就笑起来,说:“那就让她进来。”
望青刚晃了个神,便见一名侍女跑来,对她道:“姐姐快进去吧,公子正等着呢。”
望青谨慎地推开房门走进去,迎面一阵暖香袭来,竟让她莫名安心许多。
她进去的时候,殷素问已经洗簌好了,他穿着件白色的单衣坐在铜镜前,而清涟则站在他身后帮他拢着散开的长发。
清涟转过头来对她笑道:“会梳头么?过来看着。”
望青走进了些,见殷素问坐在乌木的宽大的短凳上,安静地等着清涟为他梳理。
大约是刚晨起的缘故,他气色不大好看,苍白着一张脸,唇色也不大红润,但望青却觉得他心情很不错,看起来散漫自在,慵懒惬意,比自己上一次见他时要真实的多。
望青正想着,便听见他对清涟说:“这府里梳头梳得人称心的就数你一个,只可惜你要嫁出去了,日后怕是见不着了。”
清涟正给他束发,素白的纤手穿过乌黑的发,拢起,用染过的蚕丝发带系好,她微微低头笑着,眼梢间也带着柔意:“公子若是想我了,就叫人去那边召我,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来让您瞧一眼的。若是要让奴婢伺候,奴婢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殷素问道:“那怎么行,你到时也是为人妻的人了,让你过来,礼教上也说不过去。况且让庆北王妃给我梳头,日后外面指不定该怎么骂我呢。”
他沉吟一会儿,突然道:“ 现在想来我当时怎么就答应了呢。”
清涟嗳声笑道:“还不是公子心善,乐意成全我与琼郎。”
殷素问却没怎么接她的话,只是自己嘟囔着,模样是一副少年气,言语间还带点困惑:“也不知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唉,你现在还当着我的面就这么亲昵地唤他。”
望青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在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她在影组里呆着的日子,每日不是拼命练刀唯恐自己成为棋子,就是提防身边互相构陷的暗卫,还不曾见过这样温馨的画面,唯一值得回味的不过是偶尔和孟槐一起外出,在山野间游荡的记忆罢了。
头发梳好了,清涟便为他戴好金冠再将发间那几颗小珍珠扶正。
殷素问生得漂亮,眉是眉,眼是眼,薄唇高鼻,面皮白皙,往那一站,还真是不能叫人说出哪里好,但看的人都知道,这便是殷素问,便是舒心,便是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