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方要开口,谢母便讥诮着又笑了起来,“阮清芳,都到了这般田地,你还是怕我。我手无寸铁,被你关在这,可你还是怕我。你呀,一辈子都是给人做小的命!”
阮氏真的命人松开了谢母,捞上岸来。许是因为她真的被谢母的话激到了,许是她太过急切于知道谢凌语的下落,但更多的,是她自信地认为,这女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任她再是个蛟龙,又能扑腾出多大的浪来?
可或许谢母说的真的是对的,她一辈子,都斗不过谢家的主母。
谢母踉跄着走到阮氏面前,她勾了勾手指,“我没力气了,你靠近些。”
阮氏没有动,谢母笑道,“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你就这么怕我?”
说罢,她凑到阮氏的跟前,阮氏也没有阻拦。她柔声细语地道,“谢凌语就在……”
突然,一道凶光在谢母的眼底显现,她决绝地舍掉了一生都在固守的体面与尊严,竟从腔子里扯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像一头将死的孤狼,骤然亮出一对致命的獠牙。
猝不及防地,扯过阮氏的脖子。
一口下去,满目腥红。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加到怀疑人生,小天使们,我这周还上了活力更新榜,也就是说这周需要些两万字。为我加油吧~
第70章 玉碎
谢母这一口既狠厉, 又猝不及防。她像一头困兽终于见到猎物一般, 獠牙对准喉咙处, 登时撕下一块皮肉来。
教徒们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谢母拉开,阮氏脖颈处登时出了个血窟窿, 一股股的鲜血往外涌了出来。
谢母被双手被杻械, 鲜血沾满了她的衣襟, 赫然印出一朵朵灿烂而妖异的花。她看着奄奄一息的阮氏,咧开嘴如痴如癫地笑着, 黏腻的鲜血拉成了丝, 从嘴里淌出来。
可她全然不在意, 只是笑着, 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笑得双眼邪红, 笑得满面血泪。
阮氏倒着气, 胸口拼命地上下浮动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喊叫声, 可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教徒们辨了许久,也不知道圣人到底有何意图,一个胆大的走上前来,妄断道, “圣人一定是命我等杀了这魔头, 她敢袭击圣人,她一定是魔鬼的化身!”
说罢,在场的教徒们群情激奋, 幽闭的水牢中嘶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谢清明挣扎着,却发现飘在水里,根本没有着力点,一身的力气无处施展。他只能拼命摇着头,望向母亲的方向。可从始至终,母亲都没多看他一眼,只是无休止地盯着阮氏笑。
她一生的气力,都困在谢府巴掌大的天地间,都用在和谢府的莺莺燕燕们斗争了。
至死,方休。
那长得颇为高大的教徒一把拽起谢母的脖领,把她的脑袋按进水里,及至此时,谢母疯魔的神志才逐渐清醒起来,她死命挣扎着,却被有力的大手一次又一次地按了下去。
谢清明扑腾着,扭曲着,吼叫着,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挣扎越来越无力,终于,人死如灯灭,安安静静地,结束了她荒唐可笑的一生。
谢母咽气的一刹那,一旁疯狂喘息的阮氏也一头扎向了地面,不知道是晕了过去,还是死了。
教徒们疯了似的抱起阮氏向水牢外走去,水也没有闲工夫管这泡在水里的母子。
闹哄哄的水牢突然又静了下来,空荡荡的,只剩下谢清明一个人的喘气声,震得他自己脑仁疼。
谢母以一种极尽扭曲的姿势漂在水池子里,她满身是血,歪着头,圆睁的双目死死地盯着谢清明,这是她留给儿子最后的注目。
谢清明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三魂七魄仿佛被硬生生抽离了一般。
他长叹一口气,仰起头,盯着墙上窗口照进来的一线天光,他感受不到悲喜,感受不到哀乐,他只是木讷地望着天,却看不见天。
这才几日的光景,他就真真切切地体会了莫愁所经受的一切。
他想哭一场,可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只是茫然地思索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究竟是人错了,还是天错了?
那日在郎中处,谢清明软硬兼施,终于得知,当日母亲确实要杀谢凌语,郎中迫于谢家权势不敢忤逆,又过不去医者之心的坎,于是偷偷将致命的□□换成了药性颇烈的迷药。
谢家主母急着下葬,诸事行得匆忙,也没来得及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