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复哀家_作者:十七划(122)

  他越看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一口气跑回自己家中,躲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奔去另外三人家中,那三人都没回去,他只好又跑回庵堂外,只见他们仍躺在地上,口口声声“有鬼”。

  没多会,里头的桃木门打开。田绝冷面走出来,厉声道:“找人抬走。我家主子不喜欢人死在门口。”

  说完便关上门。

  他回到房内问妙童:“那些药粉是什么?不是麻醉药吗?”

  妙童轻笑:“我想它是什么,它便是什么。这东西,可以给我当麻药,自然也能麻人。”

  只不过麻人的时候,没那么客气。

  九龙山的瘴气就是这么而来。惑心草和别的草混在一起,时日一长,生出大片迷雾森林,人若被困林中,短则失智,久则丧命。

  她昨夜已猜到,会有人夤夜造访,便略施小戒一次。

  田绝有些惋惜:“这药粉如此珍贵,还不如我拿剑吓退他们。”

  “你拿剑,他们怕的是你,不是我。”妙童定定觑着他。“回头你总有出去采买的时候,我若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到时候怎么办。”

  “是,属下懂了。”

  “一会你到村里问问,有没有泥瓦匠,让他到庵堂外和泥砌墙,我要自己捏个人偶。”妙童想着要做的事,一一吩咐:“还得种两块药田。明日你去岛外,替我买些种子。”

  田绝一一照办。

  泥瓦匠很快被请来,他砌墙的功夫,妙童亲手捏泥人。起初只有拳头大小,妙童抹一层泥便加一滴血,足足抹上七层后,泥人约莫小臂长短,能大致看出女子衣裙。妙童又拿筷子描出眼睛嘴唇,最后的成品出来,和妙童五六分相似。

  过了几日,泥人凝固成型,田绝出岛采买时,顺便将泥人拿到首饰店镀金。

  金身便做好了。

  妙童拿到这东西,再次取下黑玉戒指,摆出一个八卦阵。根据阵法显示,最吉方位居然就在进门的佛龛位置,只是那处空着,从前供奉的神佛不知去向。

  她心一横,索性咬破手指,用血在金身下写了“妙仙”三字,最后,将自己的金身供奉上桌。

  田绝每日进出,抬头低头便能瞅见佛龛上的妙仙。

  就这样,两人定下明月村安居。

  明月村四面环水,难进难出,村民多以捕鱼狩猎为生。

  选这地,一来岛屿密布,地势复杂,若遇上意外便于遁逃;二来,这里离普陀寺不远。有寺庙里的香火气,有助于她续寿;三嘛,天高皇帝远,朝廷对此地缺乏管束,身份碟谱记录不全,于她要做的营生更有利。

  村里人对妙童所住的小庵堂极为畏惧,再没人敢打主意。

  约莫过了大半月,诸事妥当,妙童在新砌的围墙外挂了一张白幡子,上头写了两字:算命。

  白布红字,醒目得很,天天在庵堂外飘摇,一飘便从冬飘到春。

  妙童本只想隐居于此,安享太平,奈何卜到的这个吉位不宜埋在地里。既然要见风见光,佛龛上的金身便需人供奉,她也只好委屈自己了。

  没人上门问卜,但看热闹的人不少。村民每日路过坡下野地,总得冲着庵堂指指点点。

  正月十五那日,终于有了上门求卜之人。

  妙童本心不愿替人算命。她平生最瞧不起走街串巷的神棍,学了一舀子八字五行,却当成一缸水用,真真不自量力。

  真命不可算,不论问卜人穷或富。那种不测风云的大灾祸,岂是千万金银能左右?

  该死还得死。若告诉问卜之人他即将遇上灾祸,这灾祸不会消失,只会转到他人处,甚至转到命理师身上。

  最易遭反噬的,恰是命师自己。

  所以绝大多数算命的,捡好听的说、说吉不说凶、话不说透。都是那些神棍的不二法门。

  妙童意味索然走到门口。台阶下已经摆了张新长桌,桌子两侧,一条长凳,一张扶手椅。

  椅子自是她的。

  问卜人是个梳着油头的中年妇人,面容粗糙,忧心忡忡坐在条凳上。她看着如女神仙一样清雅的妙童,似看见救命稻草,双目迸出无限欢喜。

  “要卜什么?”妙童漫声问。

  “我,我要找孩子。”妇人说着掉下泪来。“求大仙帮我算算,我家伢子去哪了。我娃前日跟着他爹出岛,两天没回。刚才娃他爹哭着回家,说娃丢了,他找遍能找的地方,都没找见……大仙,是要测字还是说八字,你快替我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