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太子妃找来的真是灵丹。
紫宸殿解禁,被困了半日的众人各怀心事离开。临走时,都向太子妃萧纬投去一道复杂目光。
见事情差不多,萧纬走到梅皇后跟前行礼:“母后定也乏了,不如臣妾送您回荣华宫歇息?”
梅皇后冷笑不语,冲她看了半天才缓声道:“不劳烦你。你嫁过来前就是个有主意的,只是本宫没想到,你的主意能大成这般。本宫,还真是小瞧你了。”
说完刷地起身,到卧室确认平帝无恙,而后广袖一甩,疾步出了紫宸殿。
萧纬没在意梅皇后的话,继续坐在原处等秦壁。
卧室里,平帝虽然醒来,却一直沉默不语。他仍有些糊涂,为何身上明显松快许多,手脚也比先前有劲。
方才,三位太医先后把过脉,都道他似年轻好几岁。
他们说,是太子喂下一颗丹药给他。莫非,先前壁哥儿说的要紧事,就是他吃下去的这颗灵丹?
平帝扫视一群儿子,目光最后停在最远的终了和尚身上。“你也来看朕了?”
终了跪地叩首:“皇上洪福齐天,这是国之幸,万民之幸。贫僧这就告退。”
要不是为了见自己最后一面,恐怕这个儿子不会回宫。
平帝轻叹一口气:“那你去吧。朕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一阵,就不耽误你修行了。”说着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几位王爷鱼贯而出。屋里只留了禁卫军闵统领。
这时,天空猛地扯了两声响雷,要下雨了。众人均大步流星离去。
约莫一刻钟,终了和尚骑马刚出南城门,天光便被撕成千万道银色粗丝。霎时间雷电轰鸣,暴雨如注。
终了只得将马牵到驿站。他默默看着天空,只见灰色天幕上,闪电到处肆虐,如一条银蛇在茫茫雨雾中穿行,藏头露尾,忽隐忽现。
随行的小沙弥随口问道:“师叔,这大冬天怎么下这般大雨?往年可从没有过。”
终了沉吟不语。
他在京城住了三十年,京城冬日极少有雨,即便下雨,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吞天蔽日。
“轰——轰”,又一道响雷劈将而下。
终了陡然想起,秦壁将丹药喂入平帝口中那一幕。
他今日进宫,若无意外,本该是见皇上最后一面。没想到,皇上竟安然无恙。不知,这大雨是不是老天爷的示警?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终了对着雨幕合掌念了声佛,然后拨动胸前的念珠,不再多想。
……秦壁牵着萧纬回到东宫,两人目光缱绻、忒煞情多。即便外头大雨倾盆,亦淋不湿两人滚烫的心。
“阿软,你怎这般傻?方才有我出面就够了,你何必趟这趟浑水。”秦壁趴在萧纬腿上,揪着她腰上的香囊玩。
萧纬轻抚他乌黑的头发,甜甜一笑:“你忘了,我说过咱们夫妻一体。若你真有什么事,我岂能置身事外。”
秦壁立时抓住她绵软的手咬了一口,恨恨道:“不许说胡话。你马上就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说着将手放到她肚子上,柔声安哄,“小东西,你可不能学你娘乱来,要乖一点。你娘怀着你可遭了不少罪……”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孩子,萧纬马上有了反应,弯腰狂吐,直吐得翻江倒海。
“我错了,我错了。”秦壁故意打自己一下嘴,然后手忙脚乱倒水找酸梅。
萧纬好容易吐完,小脸煞白漱了口,连梅子也不想吃。
秦壁见她面露疲色,轻声问:“是不是困了?还是躺着睡会吧。”
萧纬点点头,脱了袄子上床。没过片刻就睡熟了。
秦壁替她掖好被子,笑眯眯掀开厚重的棉布帘,进了次间小书房。方才他换衣裳时,将那本太.祖手札随手丢到书案上。父皇再三叮咛,这本手札非比寻常,还是得慎重收好。
东宫西殿有连排五间屋子,供太傅讲学、僚属议事,太子书房也在那。而新房小书斋是在大婚前才布置妥当,专门留给太子妃书写用。此时,里头一人都无。
秦壁坐在案后,淡然盯着那本陈旧手札。
手札薄薄一卷,封皮为蓝色,只是颜色不匀,沾了斑斑点点黄印子,大约是汗渍吧。这本手札,估计历代帝王的手都在上头摩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