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跑得没影了。
梅皇后幽幽叹口气,罢了罢了,他还小,急不得。何况,皇上也不想看到壁哥儿太卓绝,暂且如此吧。
到夜里,宫人伺候秦壁沐浴,秦壁特意将紫血玉挂在胸前,以挡住被萧纬踢青的地方。上了床,一宿睡得极不踏实,胸口时不时隐隐作痛。
☆、吉虫驾到
大清寺。
英王每月都要往庙里走一趟,同三了禅师参禅论佛。今日依旧是老规矩,穿着一身绫子做的白衫,不声不响进了庙里。
没有贴身随从,没有王爷排场。
三了禅师的院子在方丈室旁边,算是大清寺最深处,得往庙里走上两刻多钟。这会,小沙弥多在上早课。无人引路,英王便没当自己是客人。安步当车,如常进了禅院。
三了师父喜静,院子里通常静可落针,除了风声雨声,便是鹂鸣莺啼。
“禅师。”英王轻轻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
英王推开禅房槅门,只见一个小沙弥抱膝坐在地上,双眼发直。
小沙弥叫灵童,长得粉雕玉琢,男生女相,惹人怜爱。不过,今日的灵童似是病了,看上去有气无力。
“灵童,三了禅师去哪了?”
小沙弥抬起头,视线不知落在什么地方,眸子里毫无光彩,仿佛听不懂人话。
英王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的竟然是道袍。灵童怎会穿着道袍,奇哉怪也。
禅房不大,长宽皆是两丈,站在中间扫视一圈即可看清屋中一切。毕竟是出家人住的地方,除了一床一桌一长凳,别无俗常之物。
这时,外头一阵风吹进房内,惹得桌上的宣纸哗哗作响。
英王走近一瞧,毛笔直接搁在乌木笔架上头,笔尖处的墨汁已凝固成块。
铺开的宣纸上歇着八个字:弱水三千,非死难渡。
这是什么意思?英王凝眉。
在屋中一番细看,英王生出一种感觉,三了禅师似乎写完这八个字便出门而去,连毛笔都没来得及洗。
会是什么样的急事,让禅师连心爱的毛笔都忽略了?看笔头硬如尖刺的紫毫,禅师出门至少有一两日了。
想了半天,英王仍旧想不出禅师会去哪里。他跟三了乃是莫逆之交,对其生活习惯极为熟悉,包括禅师的小爱徒灵童。
英王走到灵童身边蹲下,一脸关切:“灵童,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灵童对着英王的脸盯了许久,眉头皱成一团,似经受着某种巨大痛苦。
“死了。”灵童对着虚空喃喃低诉,“师父死了。”
英王大惊,用力摁住灵童的肩膀:“你说清楚,三了怎么会死?他不是出门去了吗?”
“出门?是,师父出门了。”灵童再度变回英王刚进门时失神的样子。
“那他去哪了?”
“师父去了哪?师父去了太一宫,他从这走的。”灵童伸手指向窗子。
英王看着敞开的窗子大惑不解:“从这走过去的?你仔细说,到底怎么出去的?”
“太阳从那射进来,师父刚写完字,突然神色大变,说要去太一宫。他走到窗户边,一身金光,我看着他一点点升起来,走到窗子上,然后越升越高,走着走着我就看不见了。”
英王猛地站起身,冲着窗口合掌作揖:“阿弥陀佛,大师功德无量,已修成虹化之大圆满法。”
跟着叹了口气,“大师这是圆寂了。”
灵童怔忪看着窗外:“师父圆寂了?”
“不错。大师已留下墨宝,弱水三千,非死难渡,这分明就是预示之言。唉,可惜了,我没能送大师一程。”英王的确觉得遗憾,不过更多是因为,没能亲眼瞧见虹化异象。
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早上。”
“当时就你一人在这?”
“是,只我一人。”灵童看上去依旧浑浑噩噩。
“好了,别难过了。大师功德圆满,这是好事。”英王轻轻拍了下灵童的肩膀,突地福至心灵,“你一直坐在地上,从前天到现在?”
“嗯。”灵童乖乖点头。
“那你中途也没出去吃饭?你都不饿吗?”
听到吃饭二字,灵童倏然有了饥饿感,瞬间眼冒金星,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