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附近一圈惨叫声,车夫则早已趴在车辕下瑟瑟发抖。
妙童走下马车,看着几个倒地的残兵败将,冷声道:“回去带个话,让你们少东家眼光放远些。今日杀了我虽然省事,却难保将来他不会再找我求药。滚吧。”
几个活下来的蒙面人反而是最早倒地那一波,互相搀扶着撤退。
“你早知今晚会遭遇袭击?”田绝扫了眼剑上的血,语气很是不满。
他不喜欢杀人。从前用那把钝剑,就是因他知晓自己的力气,一不小心容易死伤惨重。
他觉得自己上了她的当。
“估计着,并不确定。”妙童直视他,一对瞳孔在昏暗中波光潋滟。
“袭击我们的,是回春堂那个公子派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我们今日才下山。”妙童对这场截杀毫不在意,轻蔑瞟了车夫一眼,“赶路吧。到下个驿站歇下。”
车夫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田绝闷闷不乐回到马上。
除了妙童,其他三人要么惊魂未定,要么满怀心事。一路无声。
直到两个时辰后,马车驶进驿站。刚好驿站近日无官员入住,田绝在妙童示意下奉上一张银票,驿丞便给他们安排了两间空房。一间靠走廊。
妙童挑了隔壁那间。
进门之际,她忽地开口:“今晚住一宿,以后也是如此,白日赶路,夜晚住宿。”
然后扶着喜鹊的手,施施然抬脚。
曳地的大红斗篷落在门槛上,堆叠出一簇富丽嫣红的虞美人花,无风自摇;当主人再往里走,红花便谢了。
田绝的眼睛紧紧粘在那件斗篷下摆。这个童姑娘,走路的样子也……
他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不一般。
车夫苦着脸嘀咕:“这样赶路,怕是三个月才能到京城。”
田绝略微沉吟,一步跨过门槛,冲着比妙童高出半个头的丫鬟道:“你先出去。”
喜鹊对方才的事记忆犹新,田壮士一剑便能劈死一圈人。她战战兢兢往门边走,走到一半猛地顿住脚,回头去看自己真正的主子:“小姐,婢子……”
妙童很满意,这丫头即便害怕也未怕到六神无主的地步,轻轻一摆手:“去吧。”
喜鹊退出房,顺手将门带上。
妙童静静觑着田绝,心思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他妹妹三个月内会丧命。
若田绝救回妹妹,以他的性格,必然以命相报。到时,这个护法便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还有什么样的收伏办法比收伏他的心更好?
可是,偏偏她是孤绝性子,她不喜欢底下的人还有别的牵挂。她的人,就该跟她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一个病怏怏的妹妹,将来只会是田绝的软肋。
还是死了比较好。反正,天意如此。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谢谢你给我那棵草药,没想到……”田绝说不出口,照理他应该还银子给她,不过十万两,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凑够。
妙童读懂他话里的未竟之意:“不必谢我。你护送我下山,又护送我进京,那半棵灵草,原本就是为了报答你。”
话虽如此,田绝却仍然深觉不安。受了这份情,他就得拿自己还,得听从她的命令。
可他不能将自己性命奉上,他要照顾妹妹。
想到田芸,他忍不住问出存了许久的疑问。“那颗草,真的能延寿?”
“当然。”妙童满脸笃定,眸中闪烁着自信光芒,“不过,也得看是给谁用。你那日瞧见了,我吃了两片叶子,我大概能延续两三年寿命。至于你妹妹那样的,至少能多活五六年。”
田绝似不太相信。
他眼里的质疑让妙童愤怒。“我的伤,比你妹妹重。她不过就是天生心疾,我却是经脉骨头都快碎了。”
其实她说少了,田芸那样的弱女子,服下灵草能多活八到十年;比她可赚的多。
只可惜命中无寿,吃了也白搭。反而是她自己,得想想如何增寿才要紧。
她还有法子给自己续命,譬如上一世,躲在周家休养□□年,借一借周家的福运;再进宫,借一借秦壁的帝王之气,顺便扰乱萧纬的强者之运。
不急,不能急。
“童姑娘,对不起。我找你其实是想问问,咱们的行程能不能加快。若只有白天赶路,到京城得三个月后了。”田绝垂着眼眸,说了一串话也看不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