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别无选择,她这具破身体恐怕扛不起失血。
田绝照做了。
“右边镯子,倒少许,在我伤口处。”
田绝又取下另支绞丝金镯,两手一拧,镯子便无声错开,一股药粉从细孔泻出,香气幽幽。当药粉洒了伤口一圈,妙童开始觉得头晕。她受不了疼,必须得用一点。
这惑心粉若控制好用量,能在关键时候派大用场,干燥时能当麻醉散,泡水能当蒙汗药,烧起来可做迷烟,若是反复给一人用,则可迷其心志。上一世,她就这般控制住秦壁。
若将大量惑心粉给一人服下,那人就要成为活死人。
“拔箭。”吐出这两字,妙童无力闭上眼,细碎的头发沾在洁白无瑕的额头,似没了呼吸。
田绝见她昏睡过去,心底压力顿消,他真担心她疼得胡乱挣扎。这下好了。
他先将身上里衣脱下——这件里衣是新买的,干净点,然后按住她左边肋骨,右手略略使劲。伴随着一道血柱喷出,细齿箭拔了出来。他用布条绑住伤口,又将两只不同花纹的手镯戴回她腕上。
约莫半个时辰,妙童睁眼醒来,伤口轻微疼痛。
她怔怔望着虚空,眼神缥缈,心底却再清醒不过。再过一会,惑心粉的麻醉效果褪去,胸前伤口会疼得更厉害。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小看了萧纬。没想到,那么个光风霁月的人,也学会了暗算的手段。
想到这,妙童满心都是愤怒。一口血沫喷出,溅了身前田绝满脸。
“你怎么样?”田绝顾不得抹脸,扶起她半靠着自己。
妙童瞅了他半天,气若游丝道:“你知道伤我的人是谁吗?”
“先别说话,你好好躺一会。”
妙童眼皮合上,只嘴里出声:“她叫萧纬,就是你敬重的那人——萧明,萧明之女。”
田绝讶异张嘴,不过胡子太密看不出。
“你看看,她的人打不过你,就,就用这种,卑鄙手段。你,你还觉得,萧明好吗?”
妙童说话极为艰难,几乎三个字一喘气。平日如涓涓细流的柔美嗓音,不复动听。
田绝确觉失望。不过他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只沉郁道:“萧将军长年在外,或许,他没时间管教女儿。”
妙童不再多言。山得慢慢移,他对萧明的亲近之意,得拿钝刀子磨。
再说回萧家。平大夫替活着的三人挨个上药包扎。
众人围成一团时,萧纬静悄悄离开。穿过花园,再穿过狭长的穿堂,萧纬面无表情走进祠堂。
萧家祠堂说是祠堂,实际大小相当一座三进院子,丫鬟仆婢犯错跪在外间,萧家主子犯错跪到第二层;若有婚丧嫁娶的大事,以及萧明归家时,才会打开最里头那间正房。
萧纬走到二层院子,一进主屋就跪到地上。不必哥哥和母亲教训,她也要惩罚自己。
随后赶来的金夫人急坏了,连声问出了什么事。
“娘,女儿今日犯错了,就让女儿自行罚跪一晚。不然女儿心底过不去。”萧纬避重就轻地答了,神情沮丧。
金夫人又惊骇又困惑。
她就这一个女儿,昨日急吼吼出门,说要去庙里烧香,得住一晚。当时她没多想,哪知道阿软是私自带兵出城,还弄成这般模样回来。
萧纬这问不出话,金夫人只好去问前院那些家将。行至前厅,萧英已从营里赶回来,正在审问跟随阿软出城的人。
“你说那人甩几下斗篷,射过去的箭就全掉了?”
“是的,属下不敢撒谎,当时我们都在场。”
“那阿软为何和他们动起手?”
“是,是姑娘主动找的他们,昨晚到庙里就找了大半夜。”
萧英猛一抬头:“阿软怎会认识这两人?”
“小的不知,都是姑娘吩咐的。姑娘同马上的小女娃好像,好像认识。属下记得,那女娃说,好久不见。”
士兵说着看向边上的方脸汉子,“我没听错吧?”
“没错,就是这么说的。后来,我们姑娘用暗器射中她,他们二人才急慌慌逃走。而且……”
方脸汉子说到这停下。
“而且什么?”萧英急了,“啰嗦什么,有屁快放。”
“那女娃逃走时诅咒咱家,说,说萧家注定要败落。”汉子说完便缩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