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入山推着香絮,很快就到了小花嫂家。小花嫂夫妇这些天去临镇做活,结果小果子的爷爷奶奶没看住,昨日小果子大冷天就光着脚去池塘里捉鱼钓虾,幸好最后没出别的意外,只是小果子回家后就开始发高烧,老两口又怕麻烦香絮,一直拖到第二天一早才来请香絮出诊。
香絮探了探小果子的额头,又细心号过脉,又担心老两口不识字,直接将处方给了入山,嘱咐入山将药煎好了再送来喂给小果子,然后才对着温婆婆温阿公宽慰道:“别担心,小果子喝过药很快就会好。”
温婆婆一听,从皱巴巴的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布包摊开,有一张面值不大的银票和几个铜板,温婆婆想把银票给香絮,香絮却执意不肯收:“婆婆,香絮当初在婆婆家蹭吃蹭喝大半年都没给钱,如今自然是不能收你的诊费。”
“咱们罗光镇能有你这样的好郎中真是走了大运。”温婆婆是个爽朗的人,香絮执意不收,她也不会再三推拉。于是便从盆筛里拿了两个刚捂好的柿饼,一个塞给香絮,一个递给入山,笑意盈盈地道:“刚捂好的,拿去吃。”
香絮不爱吃柿饼,但也欣然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香絮把自己的柿饼也给了入山,然后嘱咐道:“这风寒之症也有冷伤风和热伤风之分,两种伤风用的药完全不同,你要记住了。”
入山点点头,声音爽朗道:“师傅,您和别的师傅都不一样。”
香絮便问:“哪里不一样?”
入山忽然就激动地红了眼:“入山以前在茶馆和瓦房做过学徒,因为入山不聪明,别的师傅总是对入山很凶,骂入山笨蛋。可师傅您不一样,您不仅温柔耐心地教入山看病拿药,就连读书写字,也都是您一笔一划教会的入山。”
香絮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做了别人的师傅,欣慰地笑了笑道:“等哪天你能独当一面,我才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入山也是个体贴的小徒弟,诚恳道:“师傅有什么事要做?入山可以帮你。”
香絮摇摇头道:“师傅要去找人,你得留在罗光镇帮镇上的人看病。要是咱们俩都走了,罗光镇的病人怎么办呢?”
“可是……”入山关心地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香絮,犹豫道:“可是师傅,您的腿……”
香絮轻松地拍了拍轮椅,语气坚定且温柔:“李木匠做的轮椅既结实又耐用,师傅有了它,想去哪里就能去到哪里。”
入山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师傅,您是要去找谁啊?”
“找我的阿姐,还有......还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香絮说着,思绪又被带回了三年前。三年前香絮被折磨得差点没命,刚到罗光镇的香絮,除了眼睛会动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简直与干尸无异。香絮相信让云承做出这些事的,绝对不可能是东方煊。
所以香絮想见到东方煊,既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诉苦,只是自己还欠着东方煊一千九百两银子。钱香絮肯定是还不起,但香絮两年前刚好挖到两颗千年人参,等香絮找到东方煊还了千年人参,她就可以安心地去找阿姐,然后再带阿姐一起来罗光镇安度余生。
只是香絮每次想走,都刚好遇上镇子里有人生病。罗光镇的人对香絮有恩,香絮自然舍不得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潇洒离开。
后来,香絮就收了入山这个虽然头脑不机灵,但刻苦努力绝不输人的小徒弟。
入山比香絮小四岁,从小没爹没娘,和妹妹相依为命。罗光镇的人个个心肠好,东家给口米西家送件衣裳,才好不容易把两个小可怜都养大了。因而后来香絮挑了入山做徒弟,也时常教育入山一定要记得回报罗光镇父老乡亲们的恩情。
罗光镇的生活轻松惬意,只是有一点不好,冬天太冷。香絮原本是不怕冷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三年前被取了太多血的原因,香絮变得特别怕冷。尤其是冬天的时候,香絮觉得自己血就跟泡着冰块一样,冷到发疼。
可罗光镇的植物们却不像香絮那样怕冷。每到冬天,罗光镇的山上就会突然冒出许多罕见的药材。入山没来之前,香絮都要裹着厚厚的棉袄自己上山采药。后来多了入山这个勤快的徒弟,基本上都是入山去采药了。
幸好入山也是不怕冷的。